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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轻声问。
他在王良的眼睛中看到了淡淡的迷恋，而正是这种迷恋刺痛了他。
心痛，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他想向他道一句歉，对不起我的爱人。而他说不出口，他只能这样注视着他，压迫着他，质问他。却不想听到回答。
“你不是就在我的身边吗？”
“你好像有点伤心？”王良又接着问。
“不，”苏白摇摇头，“不。”
王良的眼神迷离了起来，最终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苏白吻了他的眼睛，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过了两个小时王良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苏白正定定地看着他。就着月光，眼神像月亮一样明亮。
“我们回屋睡吧。”苏白把王良拉了起来，王良收拾了酒杯，迷迷糊糊地躺到床上。
苏白吻他的耳廓，吻他的手，吻他的下巴和喉结。王良水到渠成地捧过他的脸以热吻回馈。炙热却温柔，无比珍惜。
苏白突然感觉到悲哀，无穷尽的悲哀。
感受到苏白的心不在焉，王良立刻停了下来，“你累了吗？快睡吧。”
不！不……苏白只想摇头，可他却无法动弹。
请亲吻，拥抱，将你的痕迹烙刻在我的身体里，将你的光芒写进我的灵魂，然后，当一切都结束，当一切都结束……
王良吻了吻他的脸颊，替他拉好毛毯，拍拍他的胸脯，“好好休息。”
然后立刻打起了呼噜。
苏白把头埋在王良的胸膛里。胸口的疼到底是哪一种，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深夜降临，苏白轻轻地从床上起来，走到院子里，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已经走了大半的路，就要走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可他依旧明亮得刺眼，直刺到他的心里去。
一定是午夜到了，苏白沉重地闭上眼。南瓜马车要来接走他的魂魄了。
“你好。”
“你好。”
苏白看了看躺在院子里的自己，平静地和怪人打招呼。
“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是的，我们走吧。”
怪人走得很快，但他总能跟上。
突然那人停下了脚步，问他：“你向我要来了一天光阴，我以为你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可这一天看起来很平凡，你不后悔吗？”
“我不悔。”苏白向身后的方向望了望，“这一天就是每一天，我有了这样的一日，就拥有了所有的日日夜夜。我只要这样的一日光阴。”
Fin
————
下
王良发现苏白怪怪的。
说不出到底哪里怪，总之看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虽然这个死闷骚平时也是这个样子，遇到什么事情从来都憋在心里不和他说，动不动就欲言又止千回百转的，倒也没像今天这样。
他已经连着工作了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不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哦，是中秋节。
自打苏白回到家里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王良本来脸皮就不厚，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以至于浑身发热。
好想抱抱他。
可是他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王良做好饭，等他睡醒。
吃过饭，他去画画。苏白好像对于他的这副油画还没有画完颇为在意，王良想这几天还是多用功用功，把这副向日葵画完吧。
其实是不久以前苏白突然说：路上的向日葵都成熟了，一个个都被削去了脑袋，可怜极了。王良，给我画一幅向日葵吧，巨大的，生命旺盛的，一整片花田，永远都不凋谢。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苏白给的多一点。所以王良也想给他点什么。好吧。就给他这一大片向日葵的花田，迎日绽放，永不枯萎。
只是他还没画完，苏白终于催他了。
如果赶一赶，一个星期大概能画完。到时候苏白手头的项目也结束了，两人再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不过今天苏白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庆祝中秋的。
做晚饭的时候王良想破头，终于想到了一个浪漫的法子。去房顶上，看星星，喝酒。
或许浪漫真的有浪漫的好处，王良喝得有点多。可是又觉得伤感。
为什么他的恋人总像是心事满满，却从来不和他讲？工作的事，家人的事，朋友的事，甚至是两人之间的问题，他都只憋在自己心里。
今天他看得很清楚。
他的恋人就在他的手边，他们很近很近，可王良几乎感觉不到他。
就算是吻了他，也像是在吻一个易碎的幻影。
他们回到房里，苏白热烈地吻他。王良自然热情回应。
可到了关头，苏白又突然泄了气。王良只好吻吻他，叫他好好休息。
他也许真的太累了……等这次忙完了，好好和他谈谈，叫他换一份工作这样可以不这么累。他自己也可以去找工作，两个人一起工作总比一个人养家轻松一些……
想着想着，王良已经睡了过去。
半夜，王良突然醒来。圆月当空，可手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王良喊着：“苏白？”找了出去。
看到苏白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怎么跑这里来了？大晚上的多冷啊？”摸了摸苏白的额头，“你看，这么凉。”
突然又觉得不对，脸色一变，眼泪先啪啦啪啦地掉了下来。
手哆哆嗦嗦地向下移，移到苏白鼻子下方。
王良突然嚎叫一声：“苏白！苏白！”
“你醒醒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他跪倒在恋人面前，摇晃他的身子。可他的恋人安静得像一个冰冷的布娃娃。
“啊！！！！！！”他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他们俩刚相识的时候。那时他大学刚毕业，朋友叫他一起去吃饭，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
本只想应付应付，可他一见到那人，就喜欢极了。
他不怎么爱笑，也不多说话，可是非常有礼貌。不知为什么对方好像一见面就不喜欢自己，可王良还是死缠烂打地追上去了。
他第一次吻他的时候，苏白微微地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
苏白吻技高超，倒是王良被吻了个七荤八素。之后还笑话他说：“真没用。”
没想到之后两人走到了一起。甚至见了对方父母，租了房一起生活。
两人竟然就这样过了十几年。
王良早就认定了，就这样一辈子。
一辈子，都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他的恋人离开了他。
王良仍旧住在那个院子里，成天对着那片未完成的向日葵花田。
他总是想不开，觉得生命中有太多悔恨。
他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