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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面具。

方正的下巴是假的,厚重的眼皮也是假的,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完完全全是另一幅面孔。

十一年未曾谋面,可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杜如喜……

江少栩怔怔愣愣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又仿佛挤进来很多东西。

方默——即是杜如喜,很浅地吸了口气,唤道:“……少栩。”

他久未言语,嗓音里带了些许不自然的沙哑感。

全有有在一边儿瞪大了眼珠子:“啊??你不是哑巴啊??”

江少栩则像是被这一声猛地唤回了魂,噌地一下站起身。起得太猛,还打了个踉跄。杜如喜跟着站起来,伸手似是想去扶,被他一眼瞪了回来,手僵在半路。全有有让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也想挨过去,被他一并挥开了手。

江少栩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脸色沉得吓人,像是一头被困住的兽,带着满身的怒气站在那里,语气凶狠:“杜如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栩,我不是……”杜如喜滚了滚喉结,狠狠闭了下眼,艰难地道,“我本来就是想……等这件事情结束就将实情告诉你的,我……”

“你闭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余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你就是个骗子,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老子一个字都不会信。”江少栩急喘了两口气,深呼吸道,“我问你,你为什么假扮成方默,方默人在哪里?!”

杜如喜沉默半晌,回答道:“没有方默这个人,少栩,从始至终都是我。”

然后江少栩就不说话了,他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胸口起伏愈来愈大。

“少栩,我一开始不是故意……要欺瞒于你的。”杜如喜靠前半步,“我四处找你,一直在找你,那时候我听闻福云镇附近有你的消息……我听说,你建了自己的门派。”杜如喜顿了一顿,又靠前半步,“我去找过你好几次,易容只是为了躲避当时追杀我的人,那天撞见你……是个意外,我没有想到……唔!”

“少在老子面前放屁!”江少栩一把揪住杜如喜衣襟,狠狠将他掼在墙上,“你没想骗我??你他娘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哑巴也是装的!你挺能忍啊??在我这儿硬装了六年的哑巴??”江少栩瞪红了一双眼,“你图什么啊杜如喜??你没毛病吧?!”

杜如喜被江少栩揪着衣襟抵在墙上,喉咙也被死死掐住,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脸色惨白,满身狼狈:“方默是假的,可六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咳、咳咳!”

江少栩紧紧抿着唇,脸色一点点涨红。全有有在旁边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俩人,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赶紧上去抱住江少栩的胳膊:“哥、哥!别掐了!再、再掐他就要背过气儿去了~~”

江少栩紧绷着一张脸,这才勉强松了手。

杜如喜捂着喉咙咳了几声,脸色还没缓过劲儿来,又继续道:“咳、少栩,方默是假,可六年的相处却是真的,你敢承认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动过一点点心——”

江少栩心里那根弦儿彻底绷断了,这回没再手软,对着杜如喜的脸,直接一拳头抡了过去。

第101章

这一拳砸到杜如喜脸颊上,他唇角立刻见了血,整个人往后跌了一下,后背狠狠撞到了墙上。

要说十一年前,杜如喜会被这拳揍翻在地,如今却只是晃了晃身,脚下还是稳的,另一只手还一把抓了过来。

江少栩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抓住了手腕。他几乎是瞬间暴怒起来:“你找死是不是!!”

杜如喜被他的胳膊肘狠撞了下下巴,脸颊也肿了半边,嘴角流着血,可还是死不撒手。

“放开!!”江少栩一拳捣到他小腹上,“你是不是不信我能打死你??”

杜如喜痛得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弯了下腰,但很快又勉力撑了起来,脸色已经发白了,可还是不肯松手,只是有几分无力地笑了一下,轻声道:“上一次我松手,你消失了五年。”

整整五年,不知踪迹,甚至不知生死,杜如喜离不得药谷,只能派人去寻,可每次都寻不得结果。世间之大,江湖之广,他的心上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难相见。

偶尔杜如喜会做年少时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和江少栩分别的那一日,他被点了穴,倒挂在马背上,气血聚在头顶,眼泪一直倒流,声音发不出来,只能摇摇晃晃地看着江少栩愈行愈远。

那时候的天地是倒着的,他俩一个向前,一个向后,江少栩的背影渐渐缩小,最后缩成一道小小的模糊而飘忽的倒影,他轻轻一眨眼,那影子便随着眼眶里的泪珠一同滚落,消散于天地。

梦一醒,那道身影又变成了一根刺,牢牢地扎在他心尖儿上,心脏每跳一下,刺就会扎得他疼一下。跳一下,疼一下。

杜如喜自小在权谋里长大,每一步都在博弈之中,他精于算计,惯会计较得失,懂得买卖的道理,深知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代价的道理。他报了爹娘的仇,拿回了药谷,却在争夺的诡计中丢掉了江少栩。

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代价是什么,却没想过赌出去的筹码真的赎不回来,也低估了那份代价的重量。

杜如喜的身边没见过几颗真心,会待他好的人都早早地走了,同脉的姐姐也送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七八岁的时候就扎根在阴暗潮湿的泥地里,在阴影的罅隙里凉薄地长大,没见过光,也不需要。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遇到了江少栩。

好多年后,杜如喜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想他和江少栩之间相处时的一个小细节——日头正烈,他在赶路的途中坐在石头上喝水歇息,江少栩就闷头闷脑地站在他身前,过一会儿就挪一挪地方,过一会儿再挪一挪地方。他喝完了水才察觉到,那天的阳光刺眼又毒辣,江少栩额头上全是汗,一直在挪着窝的帮他挡太阳。

后来他把人招到身旁来,俩人胳膊挨着胳膊腿并着腿,江少栩的身上是暖的。

再后来两人密道中遇险,江少栩毫不犹豫扑过来替他挡刀,血飞溅在他脸上,也是暖的。

杜如喜在十八岁那年遇到了自己命中的那道光,明亮而温暖。

可惜他到底还是没能抓住,光消失了,变成了一根扎在心间的刺,之后又在五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变成了一股难消的执念。

过去的实在是太久了,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杜如喜一直在找,可有时候心中也在迟疑,放不下的究竟是那道光,还是自己心里经年累月的魔。

直到五年后,某处郊外的树林里,他躲在一间废屋旁,借着月光,看到江少栩隐在斗笠后的一张脸,下巴上冒着青胡茬儿,穿着一身粗衣麻布,身手利落,以一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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