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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床来,帮着一起找人。
这栋寝室楼的房间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只在每层楼的最里侧设了一个公用的厕所外加澡堂。
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最后停在了公共卫生间关上的大门前。
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似的,李亦澜搭在门把上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她下了几次决心,却怎么都不敢推开面前的门。
直到另一双手覆到了她的手上。
江欲燃的手心温热,带着一股温柔的决然,按着她的手,推开了这扇门。
这是一个正常的、有隔间的卫生间,每一个隔间前,还都有一扇遮挡的小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着急忙慌的众人,此刻的脚步却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他们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扇扇隔间的门,像是生怕动作大了点儿,就会打破什么东西似的。
几人一点一点地往里走去,终于,李亦澜的面前只剩了最后一个隔间。
她站在那扇门前,整个人都簌簌地发起了抖,身后的江欲燃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另一只手拉开了隔间的门。
门被拉开的那刻,李亦澜感觉到自己眼前蒙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她又听到了两声没有忍住的干呕声。
是跟在后面的张智行和钱晓钰,在极度的恶心和惊吓中,一时间都没能控制住本能的生理反应。
李亦澜怔怔地抬起手,想去掰开面前的那只手。
然而那只手却如同钢筋一般遮在她眼前,纹丝不动。片刻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江欲燃的声音,尽管很努力地佯装平静,却还是有些不可抑制地发颤:“什么也没有,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李亦澜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几秒后,突然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
“我要看,让我看,让我看看他怎么了……别拦着我,让我自己看……”
江欲燃投鼠忌器,生怕伤了她,居然一时没拦住,被她挣脱了一下。
她的手被掰开的瞬间,李亦澜终于看见了面前的场景。
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安静了下去,只有无边的惊恐与绝望像是捂在头上的黑色塑料袋,铺天盖地,如有实质地倾轧而来。
——就见厕所最后的那一间隔间里,多了一个马桶模样的“人”。
那个人浑身都被挤成一团,扭曲成了畸形得不能再畸形的样子,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折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一张脸垫在“马桶下水道”的最下方,双目圆睁,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爱人。
是……纪承。
不知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了多久,李亦澜盯着面前那个无比扭曲恐怖的“人形马桶”,突然发出了一道极其惨烈的尖叫。
那叫声无比嘶哑绝望,像一道道丧钟,径直敲在了人的神经上。
她像一只掉入沼泽后疯狂扑腾的小虫子一样,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一把拉住江欲燃的衣领,不管不顾地扑到了她面前:“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为了替我,求求你……”
她的双目通红如鬼,神情里透着两分骇人的疯狂:“你不是病毒协会的人吗?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第39章 拉锯
江欲燃看着面前像是一瞬间被碾碎了的李亦澜,喉咙里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梗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自从两年前加入病毒协会以来,她跟着云梧进过不少高危病毒世界,也亲眼见过各种各样妻离子散、阴阳两隔的惨剧。
然而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只觉得特别无力。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无辜地拉进这里,就像是突然变作了可以随意玩弄,失去了自由和尊严的花草、牲畜,而她更多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耳畔还在传来李亦澜的哀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求求你……”
江欲燃机械地垂下眼去,对上她的目光,良久,艰难地摇了一下头:“我救不了他。
“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李亦澜整个人都晃了晃。
“不、不……他没有!他没有死……”她松开了江欲燃的衣领,极其缓慢地回过头,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过去确认江欲燃的话。
江欲燃闭了闭眼,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手刀劈晕了她。
一旁的两个人早已吓得面色铁青,钱晓钰见李亦澜失去了意识,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憋着一口气跑到水池前,吐了个昏天黑地。
江欲燃满脸疲惫地回过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张智行,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你要去吐会儿吗?”
张智行咬紧牙根,摇了摇头。
江欲燃一把将晕过去的李亦澜抱了起来,涩声道:“……那等她吐完,就都回房间吧。”
405房间里的气氛像是降到了冰点,没有人说话,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江欲燃把昏迷的李亦澜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一脸空白地坐到了床边。
在病毒世界里,死人是很正常的,几乎可以说每个病毒世界都有人会死,这才是常态。
但即便是常态,也并不代表着就一定会习惯、会麻木。
何况纪承的死状,那样惨烈。
江欲燃几乎可以想见,李亦澜的整个后半生都会笼罩在这一夜的阴影中,这些巨大的创伤将会如一个人牢不可破的噩梦般跟着她一辈子,将这个原本幸福平和的姑娘一点点重塑。
……她和秦夺,还有病毒协会里的几乎每一名成员,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曾经历过这样的“重塑。”
打碎骨头,抽干血肉,再将那些碎片重新一点点拼凑回一个人。
痛苦万分。
有的人在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后,或许还能重新站起来,变得更加坚不可摧;而有的人或许就此沉没,在那阴影中一点点向下坠去,直至毁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刺骨的寒意中,终于响起了张智行梦呓般的声音:“欲燃姐,之前我们在卫生间看到的那个……真的是承哥么?会不会、会不会是我们太害怕太紧张了,一时间看错了?”
江欲燃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低声道:“别想了,先睡吧。”
寝室里像是笼着一层灯光驱散不了的阴霾,钱晓钰转过头来看着她,两眼通红:“可是欲燃姐,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
说到这儿,她猛地摇了摇头,无助地看向江欲燃,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欲燃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