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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规矩的枯败。
洛春不喜欢这样,他想成为受人爱戴、温柔善良的神,可是他力量太弱不够让人折服,近似于威胁的手段又太过残酷。
所以花神洛春其实并不喜欢春天,他希望冬天再漫长一点,雪再厚一点。
只要春天来得迟、更迟,他就能永远无忧无虑,只用想明天朝哪个方向奔跑,不用做不被鲜花喜爱的神。
大概是他还是个小孩的缘故,世界总是倾向于他的。
于是有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风雪连天,视野内的一切都是雪白的。
他混乱的梦里颠三倒四,混混沌沌,将脑海里所有纯净白色的东西都联系起来。
譬如那一年的雪、飞鸟的羽毛、骤然直视的太阳、无端崩塌的盐堆、有序排列的蛛网、掉落的粉笔灰烬、被晒得蓬松的棉花。
还有偶然遇见的洁白生灵。
洛春至今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应该是被动物放弃的幼崽,孱弱又倔强,在茅草堆缩成一团,微弱地呼吸着。
风雪那么大,每一朵落在他身上的雪都是负担,能压垮他的身体,掐断他的呼吸。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每一次喘息都需要全身的力气,且即便如此,也难以带来足以支撑自己的能量。
当时还很小的洛春,不知所措、害怕无比。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可能在流浪的途中带一只体弱的动物一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救助一只濒死的动物——或者说,怎么让它能扛过这个冬天啊,食物、水源、还有弱肉强食的法则,它的身体如此瘦小,到底能怎么撑过去呢?
上一届花神希望他少一点同理心,花自然会枯萎,动物最终会老去,不要对自己没有办法掌控的事情倾尽心力、过分上心。
于是那一天的洛春,犹豫又犹豫,踌躇再踌躇,最终只是取下外套和围巾,一层一层将它包裹住,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别往后看、别继续想。
好吧。当时独自在雪地里奔跑的洛春闭紧眼睛,在心中祈祷。
冬天还是快快过去吧。
101
洛春觉得自己这些个梦很没有动机,但总是翻来覆去地出现。
有时是那团生物痛苦喘气的模样;有时是围巾落在破碎的雪地里画面,好像是没有流干的血;有时是奇怪的第三视角,呈现了整个他逃跑的过程。
在洛春回来的时间里,这些梦反反复复入侵,导致他完全得不到睡眠带来的放松感。
所以这一天洛春醒来时,心情也称不上很好。
他吁一口气,从窗外看出去,风景萧瑟无比,树叶掉落,植物休眠。
这已经是他连续睡不好觉的第四天,屋前依旧空空如也。
这倒也是,洛春没有告诉小羊自己已经回来了,加上这几段梦做得别别扭扭,严重影响了他的精气神,他总想等着状态好一点再去找小羊。
说来也奇怪,这只没太有边界感的小羊擅自闯入了他的领地,但也没做太多不讲礼貌的事情,早些时候甚至是放了东西就走,像在单方面示好。
而洛春相处下来也感觉他并不坏,并没有产生不舒适,相反有种惬意感。
以至于在小羊只是缺失几天,都让洛春从奇怪的角度觉得不适应了。
102
回来以后,帕帕恰山谷的气温骤降,低温让洛春更加萎靡不振,觉得今年的冬季漫长且寒冷。
在小电龙来串门时,洛春告诉了他这个想法。
小电龙几乎是立马吐槽了他:“怎么会呢,今年明显是个暖冬。”
“去年可冷了,很早就开始下雪了好不好。”他当自己家一样大咧咧地坐上洛春的沙发,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饼干,“而且你不是不怕冻吗,啥季节穿个褂子就能到处跑,以前怎么不见你关心温度。”
那饼干是洛春这几日烤给小羊的,特意选择了云朵的图案,还画了棕色的小角。
但很可惜小羊并没有吃到,饼干反复烘烤回潮,口感已经变得怪怪的。
于是洛春只是蹙了蹙眉,但并不吭声,任由小电龙去吃了。
“对哦,雷泽利下雪了。”小电龙把那碟变质小饼干都吃光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扭头问,“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不去。”洛春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他没什么出门的兴致,再加上圣诞节就要来了,洛春还一直在充当圣诞老人的工作,给帕帕恰山谷的生灵送礼物。
他今年准备做一点手工制品,招来一堆藤蔓绑着毛线扭来扭去做围巾帽子一类的过冬应急物,自己也捏着两根棍子笨拙地练着钩针。
尖尖的形状,好像是给小精灵带的帽子。
103
小电龙在洛春家里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看洛春的藤蔓是怎么进行流水线工作的,抬手去把毛线团滚得到处都是,被凶了之后又瘪着嘴收起来,然后再问了一遍他去不去玩。
再又一次得到洛春拒绝的答案之后,他一气之下把藤蔓辛辛苦苦编的围巾都给拆掉。
然后振振翅膀飞快地逃了。
洛春的藤蔓连忙追着他抽,洛春捏捏眉心,认命地把散落的毛线团起来。
他收完好一会儿,再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小电龙早就没影,周围无声无息,前些天挂的小桔灯亮得晃眼,把沸沸扬扬的细微飞尘照亮。
——下雪了。
帕帕恰山谷的雪都是内敛的,暖冬来的第一场雪沉默且细腻,在下降的过程中便迅速融化,在天地间没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窗户上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洛春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向门口走去。
融化在脸上的雪在舔舐体温,洛春哈出雾气,一直走出了自己家门口的小径才察觉到冷。
小电龙说错了,其实花神也是会冷的,只是他的体温感知系统通常比较慢,冬天也喜欢呆在家里,不用理会寒冷。
他毫无目的地往森林里蹿,没有走往常的道路,因此偶然走到了平时刻意会避开的地方。
这边是一片山茶地,洛春察觉到时立即想离开,但还是迟了一点,靠近他的几株茶花已经开了起来。
极致的白色,花瓣大而妖冶,甚至违背了生长趋势,近乎殷切地向他盛开。
毕竟现在还远没有到花茶的花期,花蕾也只有米粒大。
但洛春却不是很开心。
他不像平时那样笑得温柔,眉眼都放得很平,睫毛上沾了雪,有种不同于往日的清冷。
但雪融化之后,又感觉他似乎很难过。
他一身白衣,没有束起的长发被风卷起来,在纯白色的山茶前方两米处站定。
“......我不是故意发出声音的,我不是想要让你开花。”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喃喃。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