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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叹口气，转身进了私密的会谈间，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宋女士，进来吧。”

宋尧只好跟进去。突然口袋里坠下一个重物。他刚想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就被谭修辰捂住了口袋：“不准拿出来，这是你的新手机。”

宋尧疑惑地望着他，谭修辰把自己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下，低柔地说：“听话。”

屏幕上是——“妈妈 正在通话”

35

“宋女士，你今天的打扮很特别啊，跟之前很不一样。”

“嗯。”

“短发很适合你，显得干练，精神了不少。”

“......谢谢。”

“这身衣服看起来也很显年轻，你好像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是吗。”

“是因为儿子回家了，给您的生活带来了活力吗？”

“......”很隐忍的声音。“是的。”

“那这看来是很好的变化。”医生笑着。

无人应答。

“那来聊聊谭先生吧。你丈夫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很久没回来过了，也没跟我联系过。”

“多久？”

“十七天了。”

“那确实很久了。”医生接着问，“想你丈夫吗？”

宋尧沉默了很久。“......还好。”

“哦？是因为有儿子陪着，思念没有那么强烈了吗？”

“嗯......”

“宋女士果然是一个好妈妈，儿子能让你的生活感到充实，对你有很大帮助。”

36

谭修辰戴着耳机，偷听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妈妈很害怕，所以很听话，不敢透露他的行为。其实就算不监听，妈妈也不敢把这种丑事说出去，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展示他的威慑无处不在罢了。

他想起去年第一次带妈妈来看病。在妈妈刚醒来不久，还把他当作谭锐的时候。

他们在房间里关了不久，医生就扶着哭得软趴趴的妈妈走出来，妈妈一出来就扑进自己的怀里，死死抱着他，哭着不停喊“老公”。谭修辰十分厌恶被代入那个男人的感觉，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应着安抚妈妈。

大概半个小时，他终于把哭累的妈妈哄睡了，才去问医生情况。

他劈头盖脸就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

“恐怕需要很久。”

“就不能直接告诉他我爸死了吗？”

“现在不能。”医生摇头，“他现在承受不了，会疯。”

谭修辰嗤笑一声，他现在跟疯了有什么区别。疯到弄混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和最不爱他的两个人。

“那什么时候才能说？”

医生思忖着，说：“等有什么东西可以填补丈夫在他生命里空缺的位置，那个时候就可以。”

这时，门开了，宋尧和医生走出来，医生说：“宋女士，你在外面等一下，我跟你儿子谈一谈。”

宋尧怯怯地看了谭修辰一眼。谭修辰对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宋尧才稍微放下心来，点点头，坐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医生问谭修辰：“你母亲怎么认出你的同时还相信你父亲存在呢？”

谭修辰啧了一声，有些恼火：“因为他在外面又认了个老公。”

医生察言观色，不再打听，只安慰道：“其实这也是好事，代入对象的相似度降低，说明谭先生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变淡许多了。”

“那现在能告诉他了吗？”

“时机大致成熟了。”医生欣慰道，“你对她影响很大，你可以成为填满她生命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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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着指头数还有几天就要上课了，上课之后有多少时间写呢（打小算盘

第14章 37-38

37

拥有完整的妈妈一直是谭修辰的梦想。

可他从来没有付诸实践。

不是他不敢，他只是自信自己的预感——他的父母不会在一起太久了。等谭锐不要宋尧的时候，妈妈就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在常人眼里，甚至在父母自己眼里，他们无疑是恩爱的、幸福的、缠绵的。在谭修辰的眼里，才能看出几不可见的隐患。他如同住在妈妈的心室中一般了解妈妈，又能像判官一样冷静客观地看待父亲，只有他看得出两人的爱是不对等的。

不说多了，就算宋尧每一秒钟比谭锐多出一粒沙大小的爱，积年累月，迟早会在他们之间垒起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岭。没人能忍受巍峨的山岩倾倒过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何况宋尧每秒多的不止一粒沙，何况谭锐有时连一粒沙的爱都不舍得给。他一定会丢下妈妈逃走。

妈妈笨得恰到好处，他看不出这些。

宋尧像是寄生在谭锐身上，离开就会死亡。

但他表现得十分懂事，从不妨碍谭锐的工作，乖乖在家里守着，克制自己的占有欲。这全是因为他在短暂共处的时光里把缺失的养分千倍百倍地补回来了而已。这种爱的表达，更集中，更凝聚，强度更大，甚至有了破坏力和毁灭性。

谭修辰自认可以悦纳妈妈极端的爱——如果他愿意给的话。

反正谭锐肯定是无福消受的。

38

谭修辰追溯到记忆最遥远的时候，尽管幼时的片段不太真切，都还能感到深切的不甘心。

他枕在妈妈的怀里，包裹在一片温柔中。“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一个充满魔法的村庄......”耳边妈妈细软的声音化成晚风吹响的风铃，美梦的使者纷纷被召唤而来，就快要混进他迷蒙的睡意里。

突然门发出冷冰冰的巨响。妈妈怀抱的温度骤然消失，他摔进冷冰冰的被褥里。睡意冷冰冰地醒了。梦也冷冰冰地跑掉了。他被妈妈丢在冷冰冰的房间。

谭锐回家，总是伴随着夜晚的破碎。也是在那时，很小的谭修辰就隐隐明白，妈妈永远会选择爸爸，而抛弃他。妈妈说他是爱情的结晶，并不是随口一说，是事实，不仅妈妈自己是附属于爱情存在的，妈妈还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附属于父母爱情存在的。

稍微长大一些，他学会在妈妈离开后偷看大人们的二人世界。他陆陆续续捕捉到了很多没见过的妈妈。

他看到妈妈扑到刚进门的谭锐身上索吻的背影，脚踮得很高，想要离地似的，把整个人都交过去，挂在谭锐身上像一只小雀兴奋地抖动羽毛；他看见妈妈刚刚还抱着他的那两条胳膊，像腰带一样扣在谭锐身上，妈妈拖着笨拙又不便的脚步，黏着谭锐亦步亦趋，磕磕绊绊的，一步一步搓在地板上，拖鞋发出塑料的惨叫；他看见妈妈坐在谭锐腿上，小鸟一样把头埋在那男人肩上，亟待安抚的样子；他的房门缝隙对着沙发的背面，有时妈妈会突然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