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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筛红豆的事他有点生气。”九牧脸上显出点无奈的笑意。

“你叫春河是吧?”

被叫做市原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似乎耳朵有些背了,说话声音不自觉地很大。他穿着毛衣马甲,走来走去的样子像个电影导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春河知道市原似乎在这个老年人的小团体里是个核心人物,是个喜欢大声讲笑话的人,他走过的地方常常有愉快的笑声传来。

“没错。您好。”春河点了点头。

“真好啊,原本除了你弟弟,我们这里很少有年轻人愿意来呢。”市原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九牧他根本不是我……”

市原似乎没听到他说话,继续问道:“红豆馅怎么了吗?不合你胃口吗?健康起见没有放太多糖,你觉得会太淡吗?”

——刚刚好的味道,完全没有觉得淡,这种红豆饼可以一直吃到过新年也不会腻吧?

春河已经挂上了一副笑脸,奉承话也已经到了嘴边。可就在那时,九牧忽然看了他一眼。

春河触电般躲过了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好像十野带着期待看向他。

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

如果是十野……如果是在十野面前……如果十野希望他……

春河脑中一热,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市原凑近了些。

“抱歉我认为……虽然……虽然现在已经已经非常好吃了,但是我认为红豆沙还是保留颗粒更好。”

市原一愣:“哎?可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好吃吗?”

屋子里明显静了下来。

春河眨眨眼睛,突然不确定自己的观点了。他像是孤立无援一般看向了九牧:“是……是这样没错吧?可能大家口味不同……但总有人更喜欢有颗粒感的红豆吧?对……对吧?”

九牧尝了一口放在分装碟里的红豆馅:“没有啊,我觉得已经足够好吃了。好吃到现在立刻死掉也没有遗憾了啊。”

“哎?!你……”春河重新坐了下来,“抱歉,我是说……也许红豆沙不筛这么细也很好吃……但是现在……现在的确也很好了。大家……不用放在心上……”

他几乎想把自己藏起来了。

“刚刚不是你说……”春河埋低了脑袋,有些气恼地转向九牧。

“话虽如此,还是要注意点场合的吧。”九牧一边细心筛着红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春河:“……”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

九牧:闲杂人等让开,我要开始钓老婆了。?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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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么说来好像我们确实应该照顾不同的爱好啊。”市原想了想,“不如你们两个来做不过筛的红豆饼吧,我们可以做一些特殊的记号,然后分发的时候可以让大家根据自己的口味来选择。”

市原身材魁梧,嗓门又大。他一开口,周围忙着制作食物的大家都看了过来。

春河从小学毕业就没什么当众发言的经验了,他有些紧张:“……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只是……”

“好啊,就这么定了。”九牧端过来一盘已经揉好的面团,脸上带了轻松的笑意,“不用过筛的话感觉我们会比大家快很多啊。”

“哎?”

春河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本以为这个人会恶劣地一直看戏呢……

不过九牧这样笑起来……叫人觉得他整张脸上一片纯净,甚至显出点过于纯净的脆弱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春河总觉得在场的老年人也好像忽然之间都被他蛊惑,同时怀有了对晚辈的无限爱护,对他的提议表示无限赞同。

真是完全看不出是个恶劣的人啊。

九牧摘下手套,摸出个烟盒来:“你抽烟吗?”

春河还在生气,闻言并没理他。

九牧站了起来:“不抽烟的话,你再帮忙煮点红豆吧。”他伸手在春河肩上轻轻一按,“哥哥。”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春河舀红豆馅的手却忽然一抖。那一声“哥哥”好像一根羽毛,在他耳尖挠了一下。

直到九牧走出门,春河还觉得肩上被他触碰的地方有种不正常的热度。他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红豆饼上。这只是九牧的恶作剧而已,他不该放在心上的。

“那个新来的年轻人也太冒失了。”

春河刚刚包好一盘红豆饼,想把偷懒的九牧抓回去,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站在屋子里,只看到户外走廊上九牧的大衣一角被风吹起,便没办法再往前走了。

“是啊,本来一起做点吃的,不过是我们这些老年人打发一下退休后的时间嘛。”

“最后还闹得大家很有压力。”

九牧手肘撑在栏杆上,只是一言不发地又点了一支烟。

春河默默退了回去。

九牧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身的冷风。春河板着脸对他下了命令:“你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我叫你什么了?”九牧无所谓地问。

春河顿了顿,却不知怎的没能说出那个称呼。

九牧掀眼看他,笑了:“当着别人不许,还是私下里也不许?”

春河偏过头去:“你长得像十野。这么叫我,我会……”

我会没有办法拒绝。

“你又没见过十野。”九牧一声哂笑,“如果你觉得我长得像十野的话……我正好有个妹妹,你要不要跟她结婚?”

春河赌气一般把面团用力一拍:“像也没有用,我只喜欢十野。”

九牧看了看他,罕见地没有说话。

那天春河也没有再说什么。红豆饼的香气似乎对他来说不再有意义了,明明一起做红豆饼的活动本质上是种娱乐和社交,但他拿出了对待工作的沉默而认真,又拒绝付出多余情绪的态度。他安静地做完了所有的事,又默默留到最后,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干净才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又检查了一遍电源,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那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九牧说得没错。

终于结束了,不用再对着谁保持微笑了。以后不要再和这群人一起玩了。又是这种想法。好像每逢聚会,到最后都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这么失落吗?”

九牧站在门边,指尖又夹了只烟,他竟然没走。

“你不是和繁津婆婆一起走了吗?”春河没什么好气地问。

九牧眼神落在他身上:“忘带一样东西。”

春河没搭话,他拿肩膀撞开九牧,拄着拐杖独自往公寓楼走去。

“没必要这么失落吧。也许过不了几年你就搬走了,也许又过不了几年。这些老人就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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