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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野怕他跌倒,伸手揽着他后腰,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调情也要选合适的时机的。”
春河直接吻了上来。
车里暖气开得足,他们刚从冬夜里走过,衣服是凉的,皮肤却已经热起来。明明隔着层层衣料,十野却觉得春河身体好像忽然跳脱出来,柔润的触感推挤着他的掌心。月光在逼仄的空间里化开,那夜晚的一切忽然都远了,只剩眼前的一场情事。十野用尽了自制力才抓着春河的衣领让他退开。
“你是不是……高估了那个司机保守秘密的能力?”
前排的三珉如梦初醒,赶紧十分懂事地放下了后排隔板。
“请放心交给我吧。”春河轻轻抵着十野的额头,再次吻了过来。
“我可以做很好的安眠药。”
亲吻十野的时候,春河也想起过去。
他想起在图书馆里,他第一次看到《冬月》的时刻。
那时死亡的阴影太过强大,他无法拯救自己,而只能希望有另一种强权,把他从死亡的强权中拯救出来。他想要在世间无处不在的种种强权里,寻求漂泊不定的爱的姿影。
他想要爱欲去遮蔽所有的真相和过往。他近乎自虐地想象着一个只能相信而无法反抗的世界,以此谢绝自己的力量,谢绝命运的其他可能。那时在命运面前,只有全然的手足无措,他才能原谅自己。他伸出手去,他想要跪下来不再做任何抗争,他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渊薮之中,但是跌倒的时候,他落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好痛!”和泗抗议道。
“你给我起开!”那只胖猫张牙舞爪地对他咆哮。
他就这样被漫画世界温柔地接纳了,就这样借由漫画爱上了那支画画的笔,和正在画画的灵魂。
而今他想要暂时替代命运的手,率先原谅十野。
在那间公寓里,十野把他抱了起来。
墙纸上的花纹晃动着。好像整个房间灌满了水,水果和植物的纹样都飘在水中,比以往更加柔婉,更加透明。玄关处的灯没有关,透过卧室的门缝透进来一线亮光,好像遥远地方的灯塔,给暗蓝色笼罩的房间增添了一分不在此地的浪漫。
春河抓紧了十野的手臂,声音全闷在喉咙里。
“十野……”
明明是他要求的,却又是他忍不住想获得喘息。十野托抱着他,隔着窗帘把他压在凉的玻璃上,偏挑他的软肋开口。
“如果是死后的世界,应该既不会害怕,也不会有羞耻心吧。”
春河脑海里顿时绽开一片火树银花,他咬着下唇,像是在欲海中看到了他多年前渴望的强权。不容置疑的,几乎是暗含暴力的,但又是可以信任的。他坐在岸边,状似无辜,实则一直期待着魔鬼抓住他的脚腕,一把把他拉下去。
十野倾身向前,他们立刻成为同谋,一起从永恒的时间里偷出一个夜晚,去往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凝固的世界里。
第55章 55 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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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野往春河身边靠了靠,似乎梦中想更加挨近他,却扑了个空。
春河直挺挺地坐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十野揉了下眼睛,问:“怎么了?猫又自己跑进来了吗?”
春河往后退了退,按亮床头灯,脸上神色惊恐又坚定:“我必须得走了!”
十野皱眉:“是在梦游吗?”
“我刚刚在咳嗽!”
“所以呢?”
春河飞快地套上衣服:“所以我……我得回去了。”
“那枕营业的钱你打算怎么付?”
春河拉起T恤衣领掩住口鼻:“我没在开玩笑!我一定是得了传染性很强的流行感冒!所以我要回去住一段时间!这几天请不要来找我!”
“好蹩脚的借口。”
“是真的!你听不出来吗?”春河捂着嘴巴说。
“怎么听都像是要逃单。”
“总之我要回去了!”
十野看了眼墙上挂钟:“现在才三点钟。安眠药的药效好短。”
“这是为了安全着想!”春河拨开他的手,执拗地要站起身来。
十野使出杀手锏:“你不觉得我现在很需要安慰吗?”
春河果然犹豫了:“可是……我还是觉得身体健康远比心情更重要……”
十野坐起来,以一种念诗般的语气说:“在三十三岁的冬天,以为已经再也不会出现的过去突然回来。我当然可以一个人面对。”
“我……”春河坐得离十野更远,但显然也更加犹豫了。
十野探身朝写字台望去:“写那本日记的时候,我没想过……会再见到那个曾经是母亲的人。”
“唔……我想……”
我想互相爱着对方的人,总会遇见彼此的。可是春河不确定十野对母亲的感情,犹豫了一下,没能说下去。
“也没想过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居然还要和傻瓜周旋。”
“……”
好过分!
“更没想到枕营业的常客会突然半夜走掉。这对做公关的人打击也太大了。”
“……”
他倒是毫不介怀地拿风俗店经历开玩笑。
“但是,总之为了安全考虑,我还是回去住一阵子……”
“实在不安心的话,去睡客房吧。”
“哦!”春河恍然,“我刚刚忘记……”
“忘记家里还有一间客房了?没关系,我快习惯和傻瓜相处了。”
“……”
真是恶劣……
玄关处的灯还亮着,在深夜里显出一点寂静的疲惫。春河走后,这房间里的空气顿时沉寂下来,变成了不再有气息流动的死物。十野跟着秒针走动默默数着数字。
“六百。”
应该把那家伙铐起来的。
“六百五十。”
真的这么害怕生病吗?是借口吧?
……
“九百。”
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还是投降式的睡姿吗?
“九百七十七。”
那家伙真的出现过吗?还是仅仅是一个臆想?就像漫画人物那样?
“一千。”
时间好像以一种倾斜的姿态累积着,十野忽然觉得很累。他站起身,把房间门关严,阻断了玄关透过来的灯光。黑暗在他身上迅速扩张。就在那一刻,他的心迅速冷寂下去。像之前的许多次:漫画画完了,圆满的伤感像件宽松凉爽的外套从身上滑落,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夜色,是许许多多的时间如夜色一般压过来。
死亡也许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一种压倒性的黑暗,一种躺在地底下,插上门闩,从此拒绝一切的感觉。恐惧中度过的童年,孤独与痛苦的少年,风俗店仿佛幻想的灯光,母亲……一切都可以被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