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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图腾，衬得祂白得不可思议，让人无端地觉得寒冷，如同置身于雪中的林地一般——

不，不，应该说就好像祂的身体是那望不尽的雪，而那灰色的纹路是扎根在雪地中的、灰败的、了无生机的一棵棵没有叶子的树，只有不断向上分叉的细长树枝在风雪中张牙舞爪，好像无数的手努力往外伸，却如穷鸟触笼般被钉死在雪地里。

但人望着祂时不会觉得诡异，反而会觉得格外地安宁，格外地宁静、宁静、宁静——哪怕本能在脑海里叫嚣着让人快跑，人的内心也依然是无比、无比的宁静。

这看着就像是一场献祭。

原先生实际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口”，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胃”，比较好理解的说法就是祂本身就是“口”，祂的拥抱便是“进食”。

原鸮和原先生是一个东西，自然免疫原先生的精神污染，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上去大喊：“你不能吃掉他！”

原先生用像猫头鹰般的转头方式看向原鸮，听到原鸮声音的蒋星回一僵，有些慌张地在原先生怀里挣扎了几下，由于知道自己现在不太适合见人，便往原先生怀里缩。

原鸮目不斜视地把外套脱下盖到蒋星回身上，就是耳朵红得显眼，原先生重新拟态成人型，帮蒋星回拉了拉衣服，认真解释道：“我没有要吃掉他。”

虽然原先生这么说，但原鸮并不相信。

原先生不会有人类的那种“快感”，祂只有“饥饿感“和“饱腹感”，人类的性行为对于祂来说没什么意义，虽然原鸮也不知道为什么祂还多此一举进行性交，祂以前吃饭都不干这事，通常都是很迅速的一口吞。

祂不会体会到快感，所以拟态出怪物的样子自然也不会是为了性体验才做出的举动，唯一答案就是祂准备进食。

蒋星回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眼睛还被蒙着，只道：“有什么话能不能换个正常点的场合再说？”

……

大家都穿戴整洁坐下来后，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蒋星回问：“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这事又不好向蒋星回解释，原鸮看了眼原先生，原先生揉揉蒋星回的脸：“没事，我和他说一说，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蒋星回疑惑地皱眉，他看了看原鸮，凑到原先生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虽然是悄悄话，但原鸮听到了，蒋星回说的大致意思就是，在厨房那种地方做确实是他们不对，就不要为难原鸮了。

原先生点着头，要亲亲蒋星回，被蒋星回一巴掌怼开，然后他起身：“那你们慢慢聊吧。”

门被带上后，原先生重新看向原鸮：“我没有想吃掉星星。”

“可你都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原鸮提出质疑。

“吃得开心了有的时候是会忍不住变形一下。”原先生说。

原鸮觉得祂这是不打自招：“你还说你没准备吃掉他？”

“唔，我的意思是，和他进行人类的性行为会让我体会到‘饱腹感’。”原先生解释，“这太新奇了，所以吃得很开心。”

原鸮后悔多问这么一嘴，他嘴角抽搐：“那我岂不是还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原先生大方道。

房间里一时陷入安静，原鸮忽然想起件事，便随口问：“我什么时候成年？”

他们的成年并不是到了年龄就成年，而是有个成年仪式。

所以原鸮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成年，他也不是很希望成年，毕竟成年后他就会变得像原先生这样，这让他有些排斥。

原先生严格来讲只有“饥饿感”和“饱腹感”以及过分旺盛的好奇心，原鸮难以想象那活着该多无聊。

原先生看向原鸮，这让原鸮愣了愣，因为原先生现在的眼睛是金色的。

那透彻的金眸映出原鸮的脸，好像原先生是在照镜子而不是面对原鸮一般，毕竟只有照镜子时，眼睛里映照的才会是自己的模样。

原鸮经常听见旁人说他和原先生很像，这是自然，毕竟他们是父子，但此时此刻原鸮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为什么他们长得这么像呢？

因为他们是父子？可是为什么？

他不由得想起他并不知道原先生的名字，但他之前一直不在意这事，原先生或许没有名字，或许是人类的身体发不出祂名字的音节。

原鸮叫“原鸮”是因为人类需要名字，所以他才取名叫“原鸮”，原先生是他的父亲，所以称呼祂时，都是喊祂“原先生”。

以人类的视角看来这有些古怪，哪有先有儿子的名字才有父亲的姓氏，但原鸮不是很在意这一点，毕竟原先生是“祂”，祂不需要名字。

原鸮也没有在意过他母亲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原先生直接有他这个儿子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他们都不是人了，孕育后代的方式怎么会和人类一样。

虽然实际上所有古怪的地方都有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们一家又不是人，为什么还遵循“逻辑”呢？

但此刻原鸮忽然在意起这些了。

金眸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原鸮许久，原先生缓缓道：“还没有到时候。”

“这样。”原鸮点点头。

该说不说，原先生眼睛变成金色后看着怪聪明的。

原鸮在原先生面前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他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原先生用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他，最后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原鸮觉得莫名其妙，原先生表现得好像他才是那个笨蛋一样，可恶。

再之后，考虑到一直瞒着蒋星回也不是个事，原鸮便带着原先生向蒋星回坦白他们不是人这件事。

蒋星回对此非常的迷茫，光说自然是不能让他信服，所以原鸮给他表演了一个猫头鹰270°转头，吓得他拽着原先生连连后退。

他又看向原先生，颇为震惊地问：“你也会？”

原先生点点头，给蒋星回表演了分头行动，并把脑袋端端正正地往蒋星回怀里塞，蒋星回差点没给祂一拳。

虽然原先生再三保证祂的头不会自己掉下来，但蒋星回还是不打算和祂待一个房间睡觉，生怕一睁眼怀里就多了个头。

可因为这事，他也不太敢自己睡，所以他坚定地对原鸮说：“我要和你睡。”

原鸮沉默一会儿，说：“这不太好吧？”

“你陪陪我，”蒋星回拽着原鸮的手臂，“祂太吓人了。”

原鸮看向又无辜又委屈的、看着无害无污染的原先生，说：“好吧。”

蒋星回这才松口气，随后他又问：“你的头不会掉下来吧。”

“不会。”原鸮摇摇头，蒋星回不信，伸手去把原鸮的头往上拔，确定真的拔不下后，他才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