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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的血衣上灼了一个洞:“文吉,你别怪我。”

江世安闷哼了一声,很快又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人了?”

“世家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韩飞卿道,“我们几年的交情了,我也不忍心的。只是文吉,你活着妨碍了很多人。江湖上终究还是五大世家和正派豪门把持着,你恶名累累,却连旁门左道都不帮你,我帮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江世安道:“只要你不开门,我不会闯进来。”

韩飞卿终于仔细地看了看他,说:“我没有给土匪开门,但他们还是闯进来杀了我夫人。朝廷没了,这世道早就乱了,没有世家收留我保护我,迟早我都会死的。”

江世安愣了一下,他的掌心握着风雪剑作为支撑起身。韩飞卿却马上寒毛倒立,警惕地保持距离,靠到床边用匕首掐住小辰的脖颈,威胁他道:“放开!不然我弄死他!”

江世安顿了顿,松开手。风雪剑落在地上,没了支撑,他马上低头呕出一口毒血,脸上的掌痕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说:“你治过我的伤,知道多少药才能毒死我。既然如此,还怕什么?”

韩飞卿不语,好半晌,只说:“对不起,文吉。”

江世安抬头,他其实是一个很伶牙俐齿、很会开玩笑的人,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能开出一个玩笑,脑海里只有滂沱的血路、满地的尸体,只有八年前的血案,还有他手上没有报尽的仇恨。

他还没来得及……

还没来得及……

很快,毒素让他不断地咯血。他的内力被消解散去,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五感。

但他仍然“看着”韩飞卿,说:“韩飞卿,和他们站在一起,只会死的更快。”

韩飞卿没有回答,只是在他倒下时,用那把匕首捅穿了好友的胸膛。

血液沿着医馆的地面一路蜿蜒而去。

……

太平山,方寸观。

静室里燃着两盏幽暗的烛火,祖师尊像、香火蜡烛之下,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在此静坐。

夜晚过去,已经到了天际微白的时刻。

这是薛简闭关的第十七日,运功、诵咒,这一切似乎已在这二十五年里刻进他的骨血,心净如一。

蓦然间,烛火忽动。

一股极为森寒惊惧的预感降临心头,薛简理应避开,但他却下意识地伸手掐算,才刚刚算起,便涌起一口心血,埋头吐了出来。

鲜红染上素净的道袍。

薛简对着血迹怔愣片刻,那股惊惧之意还没有消退,他的手指紧紧地扣进掌心,渗出了一点血迹。

没有风,但香烛尽灭。薛简站起身,从身侧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木剑,打开静室的门。

门外守着的两个道童正在打瞌睡,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小师叔出关了。两个孩子正要道喜,却见到薛简脸上并无喜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问道:“小师叔?还没到你出关的时候啊,您怎么出来了?”

薛简道:“今日有事发生。”

两人琢磨半天,这才猛然想起某件抛之脑后的事,愧疚道:“小师叔,太师爷算出今日会有一颗魔星被诛灭,让我们告诉你只管闭关修行,不要离开方寸观,不要下山。”

薛简的眸光渐渐地、渐渐地沉没了下去。他的手扣着木剑,在剑身上留下很细的、浅浅的血迹斑痕。

“师侄,请转告师爷。”薛简说,“徒孙不孝,一定要下山去。”

第2章

他下山时,鸡声还未唱亮天下。

薛简一身道袍披着霞光,朝霞的点点金光渗进素色的衣底里。他埋头赶路,每路过一道驿站,窒息感就越重一分。直到天光大亮,听到几个门派的传令弟子发出“魔剑伏诛”的喜讯。

周围听闻的江湖人士大声叫好,称赞世家和名门。行路的商贩百姓跟着鼓掌——路上的山匪歹徒都靠当地的门派清理,他们下意识地附和起来。

喧闹人群中,薛简默默而立。

突兀的,震雷山庄的传令弟子望见了他,马上挤到他跟前,当着众人面高声道:“薛道长?前些日子听闻道长在闭关修行,怎么在这里遇见了,道长大驾光临到了五雷山,竟然不叫小的们来迎接探问,我们老庄主心心念念想着道长呢!”

薛简问:“魔剑伏诛,是怎么回事?”

传令弟子来了精神:“嚯,您真是问对人了。‘魔剑’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不就是看道长是方外之人,守方寸观的戒律不能杀生嘛。如今倒也不用脏了薛道长的手了,我们家老庄主跟西边万剑山庄、北边五行书院设了个局,引诱魔头钻进去,这不,一下子就成了!”

薛简的手攥着木剑的剑身,指节绷得很紧。他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所以众人也看不出他的脸色是喜是悲,只从他身上淡淡的皂角薄香中嗅到掺杂在里面的一丝血腥味。

方寸观不能杀生,怎么会有血的味道呢?

“尸首在哪儿?”薛简问他。

弟子下意识道:“尸首?哪儿有尸首啊。早就千刀万剐砍成肉泥,连个囫囵手指头都没有。哎哟,骨头恐怕都烧成灰了,坛子让万剑山庄带走了,说过几日昭告武林,当众人的面挫骨扬灰……”

他话没说完,眼前一花,刚刚还好生站在这里的薛简忽然消失了。他呆滞片刻,联想到传闻中薛道长轻功绝世,这才缓过神来。

日头渐升。

阳光逐渐温暖起来了,照在人的手上、发上。但薛简还是觉得冷,他从肺腑里吐出来的气似乎都是冷的,融化在空气中,没有痕迹。

薛简在日头最盛的时候,赶到了万剑山庄。他没有请帖,也没有让人通报,只靠着轻功若无旁人地进去,推开了大堂的门。

里面正弹曲儿,丝竹管弦的声音混着炙羊肉焦嫩的香气。薛简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抬头环视众人,目光忽然停在坐席上面的一人上——韩飞卿?

韩飞卿没有再穿那件破旧的郎中衣裳,换上了柔软华贵的丝绸。他在美酒盛宴之间,神情毫无哀色,见到薛简来,反而眼前一亮,起身举杯笑道:“方才还跟何庄主说,这样的喜事不能立马让闭关中的道长您知道,难道薛道长是算到了什么?特意下山来庆贺的么?”

薛简看着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韩飞卿却觉得仿佛被冰碴子拔了一下脑门,凉的人胸口惴惴。他定了定神,说:“道长,我昔日见你都是东躲西藏,这是江世安那个魔头胁迫我的,现下那魔头死了,我是首功!我们才是一路人,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

薛简走到堂中,管弦声渐渐地停了。

他一身冷气,睫毛结了霜,被堂中的热气烘得开始融化。水迹蔓延时,如这双静默的眸中滴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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