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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种相当有感染力的表现方式,但未免太伤身体。

商南淮想说他,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沈灼野这么演了这么多年戏,早形成习惯,改也改不掉。

不如以后给他弄几部生活幸福、有人疼有人爱的。

商大影帝站在那,甚至真挺认真地想了想,要不索性自己献个身,跟沈灼野拍一部那种题材的……真要应对邵千山那些随时可能用出来的手段,这还确实是个办法。

反正什么事往拍戏上一推,只要嘴够硬,都算为艺术现身。

商南淮把胳膊张开:“下来。”

沈灼野皱了皱眉,低头看他。

“下来啊。”商南淮咬着烟,说话含糊不清的,“我接着你,快点儿。”

商南淮说:“你不下来,我可一直这么站着。这破风,冻死我。”

催到第三遍,一道轻飘飘的影子犹豫半晌,慢慢落下来。

商南淮把人揉到怀里,用力抱了抱:“别动。”

他拉开衣服,把沈灼野裹着,这小豹子身上冷得像冰坨,冻得商南淮都跟着打哆嗦。

他反倒搂得更紧,把那点热乎气拿衣服裹结实了:“暖不暖和?这羽绒服,我代言的。”

沈灼野代言那个破牌子,除了好看跟贵一无是处,这两年换了代言人,立马就卖不动。

商南淮准备拿充绒量踩他,这话憋了两年多了。

沈灼野:“……”

“你看你——”商南淮低头,“不信?你现在当然看不着,你得再活十三年,到时候代言人才是我……”

他乱七八糟地絮叨,说到一半,看见怀里的小豹子,没来由愣怔了下。

沈灼野垂着睫毛,黑漆漆的瞳孔安静,大概是叫他逗乐了,不吭声地抬了抬嘴角。

商南淮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沈灼野。

他看着沈灼野,这一会儿……把什么要说的都忘了。

商南淮不自觉地紧了紧胳膊,把人搂到胸前圈着,仗着自己这会儿的个子比他高,下颌垫在沈灼野的头顶,压了两下。

“早知道开个车来。”商南淮有点心烦,做个梦都不能随心所欲,“这破地方,真冷。”

沈灼野低声说:“我有车。”

商南淮半点不留情面:“二八大杠?”

二八大杠都是相当不错的自行车了,沈灼野买不起,黑净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他:“人力三轮。”

商南淮:“……”

沈灼野低下头,从商大明星代言的羽绒服里出来,大概是很乐于见他吃瘪,看起来心情不错。

商南淮憋了会儿气,自己也觉得好笑,按着脑门揉了两下:“算了,十一路吧——这地方你熟,带我走走?”

沈灼野看了他一眼,朝钢厂外飘,没多远就叫风吹得一晃。

商南淮实在看不过眼,扒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穿着,不准脱。”

沈灼野说:“我是鬼了,不怕冷。”

沈灼野飘起来给他看。

“你能飘起来,是因为这是我的梦。”商南淮说,“也就我惯着你,想当鬼就当鬼。”

十六七岁就想当鬼,当他没见过二十六七岁的沈灼野?

商南淮按着他脑袋,一把就把他按回地上:“不准飘,好好走路。”

沈灼野:“……”

商南淮强行按着他走路,这么按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胳膊上的力气就松下来。

沈灼野抬头:“商南淮?”

商南淮咬着没点着的烟,有点心烦,摇了摇头:“没事。”

“你这个心脏。”商南淮点了点他胸口,“怎么不做手术?小心将来犯病。”

沈灼野低头看了看:“嗯。”

商南淮气结,“嗯”是个什么回答?

沈灼野问:“你戒烟了没有?”

“……”商南淮把咬着的烟一把揉了,没好气地塞进衣服口袋,换成颗戒烟糖撕了包装,一气呵成塞他嘴里:“戒了戒了戒了!”

沈灼野没防备,措手不及被塞了颗糖,只好含着,又抬起头看他。

商南淮被他看得有点说不出话,用力抓了下头发,左看右看:“不跟你打岔了……我是来找证据的。”

商南淮问沈大许愿池:“给点提示行不行,那些人都是怎么冤枉你的?”

沈灼野含着那颗糖,依然不说话,腮帮鼓起一小点弧度。

商南淮就快要忍不住揉他脑袋了。

食不言寝不语。

除非演戏,沈大影帝不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据说因为会呛风。

商南淮忘了这一茬,任命地跟在他身后,被沈灼野带着绕过钢厂,绕去一片工地。

沈灼野在这做木工,也搬沙子、和水泥,这些东西工地上有的是,没人担心他偷。

沈灼野不住宿舍,自己住一个简易活动板房。房子每天租金二十块,他干活麻利,按理能挣不少,但没成年,人家不按标准工资给他结,每天到手只有一百多。

十六、七岁的沈灼野,想多攒点学费,去找个中专或者技校,好好学一门手艺。

“他们做了坏事。”沈灼野终于含化了那颗糖,拿起暖水瓶,给商南淮倒水,“说是我做的。”

商南淮:“……”

这真是……真是回答得具体极了。

商南淮很久没被他气得肺疼了,揉了两下胸口,深呼吸调整心态:“就这样?没别的了?”

沈灼野沉默下来,把水杯给他,又熟练地捡了几块蜂窝煤,捅了两下,给炉子点火。

商南淮皱着眉,捧着那个刷得干干净净的不锈钢杯子,看十六七岁的沈灼野。

他有点明白选角导演为什么会在街上拦人了。

沈灼野身上的沉默,不是少言寡语的平淡,是无处流淌的岩浆,不给“无名混混”设计明确的身世背景,是因为这双眼睛里就有看不完的东西。

有太多说不出的话、想不通的事,层层叠叠,压在这样一双无声的眼睛里。

“没别的了。”商南淮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问,“是不是?”

商南淮说:“光是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么做就够了,反正一桩压着一桩,早就洗不干净,解释不清。

反正就算挣扎着拼命找证据,解释了这件事,又会有下一件,反正打在身上的标签已经定了,改也改不掉。

“胡扯。”商南淮这辈子都没这么温柔和善地骂过人,语气跟内容反差得相当鲜明,“哪个犊子跟你说的?”

他拉着沈灼野,温声细语的,把人从炉子边上哄回来:“我跟你讲,这世上有个东西叫公关——你现在不知道,往后你多半也不太知道……”

毕竟姓邵的也没真正替沈灼野公关过什么东西。

沈灼野大概从不知道,有人维护、有人照顾,有人帮忙说话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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