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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难得冷意不消,她冷声道:“隔着一道屏风,谁知道另一边坐的是人是鬼,作为刑名官,我总要时刻保持警惕,我说的对吗,段大人?”
两人狠打机锋,互不相让,眼看竟是要打起来的地步。
还是姚沅姚大人担心他们打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呦段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位是咱们顺天府最好的推官乔大人,可是我们顺天府的得力干将!”
姚大人一边擦汗,一边挪动圆滚滚的身体往前跑。
“乔大人,这是如今陛下面前的红人,东司房掌领段大人,两位还不认识吧?”
“真巧啊,这不就认识了吗?”
姚大人一脸诚恳,言语恳切,可在他的话语里,却藏着不易觉察的暗示。
姜令窈早先就已猜到了段南轲的身份,刚也听段南轲介绍过自己,因此她脸上并未有多少惊讶之色,反而很是端庄稳重,还安抚姚沅:“姚大人,你莫要焦急,我跟段大人只是有些误会罢了。”
“不是什么大事。”
她声音清脆,面容平静,刚才的怒火似都已经灭下,脸上再看不出被生人轻薄的怒意。
“我想,段大人也是如此以为的,”她凤颜微挑,淡淡扫向段南轲,“我以为,段大人也不屑于难为我这个小小的从六品推官吧?”
段南轲脸上的和煦笑容自始至终都未变过。
他安静听完了姜令窈的话,这才转身看向姚沅,冲他爽朗一笑。
他上前一步,在姚沅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显得两人亲密极了。
“哎呀姚大人,我同贵衙的小乔大人倒是当真有缘分,”段南轲满面笑容,“毕竟小乔大人同我的新婚妻子,面容有八|九分相似。”
他揽着姚沅的肩膀,因为身材高大,手臂修长,竟能轻松环住姚沅整个人。
姚沅汗如雨下。
段南轲笑意盈盈:“刚刚不小心认错了人,是我之过,还请姚大人和小乔大人见谅,在下当真不是有意为之。”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姚沅:“姚大人,看在小乔大人同我娘子如此相像的份上,多多照顾小乔大人啊。”
姚沅:“啊?”
第26章
不远处的顺天府其他人等与锦衣卫们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几位上官回到死者在身边时,皆是面色如常,似并未有何过节。
段南轲虽总是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但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待见真章时却从不越界。
此刻,他只是面容整肃站在那,不给姜令窈多分眼神。
克制又守礼。
姜令窈也并未看他,她轻咳一声,同姚沅道:“大人,我刚询问过御|用监小公公,也下冰窖看过,凶手应该就是御|用监能得到冰窖钥匙的匠人,而且因为近来他们还在做工,因此时常会来冰窖支领冰块,今日领过冰块的足有十人。”
姚沅冲她点点头,这才看向段南轲:“段大人,这就是顺天府所查线索,不知大人那边可有新的线索?”
段南轲抬起头,看向姚沅。
他刚刚还嬉皮笑脸,现如今却已淡定自若,通身的威仪十分摄人,简直是喜怒无常的典范了。
段南轲依旧未曾看向姜令窈,他对姚沅道:“姚大人,徐宝财杀荣金贵一案证据确凿,因此只收监徐宝财,现如今他人还在顺天府大狱,便自不可能是陈双喜案的凶手。”
“也正因已经结案,所以锦衣卫在此处巡逻从一个时辰改为了两个时辰,且也并不如何严密,不过是给魏公公帮个忙,让他可以顺利呈上给太后娘娘的寿礼,让陛下不会因此不愉。”
此时段南轲的声音,跟前日屏风后面的别无二致。
低沉,冰冷,带着让人心中寒战的威压,就如同毒蛇一般,似乎一直在暗处盯着众人,伺机行杀人之事。
姜令窈只觉得喉咙麻痒,她忍不住又咳嗽一声。
倒是这一声咳嗽,让段南轲瞥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更冷。
他道:“锦衣卫校尉虽未有仔细查看前院,但他们能进东司房,其能力有目共睹,因此我可以肯定,锦衣卫在酉时初刻时巡逻并未见到现场有异,那么死者和凶手当时一定不再前院,也就是说,死者一定是在酉时初刻至戌时末,这三个半时辰之间身亡。”
段南轲声音虽冷,但说话有条不紊,让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令窈眨了眨眼,觉得越发头晕目眩。
此刻她终于觉出不妥来,但案情紧张,她便捏了一下沈素凝的手,并未出声打断现场的议论。
段南轲继续道:“故而锦衣卫调查方向有二,一是陈双喜是怎么出的房间,二是在此时间御|用监都有谁有杀人机会。”
他说着,淡淡道:“陈双喜如何出的房间,我已查清,一会儿可请姚大人去后厢过目,而针对御|用监的匠人审问,也已在两刻前开始,大约……”
他看了一眼天色,略一思忖,道:“大约会在三更时结束。”
听到他的话,姚沅脸上难得有了些喜色。
这案子折磨得他三日都未好眠,只能祈求上苍,今日一定能结案。
“那咱们便快去吧,”姚沅道,“段大人当真是年轻才俊,实在厉害,难怪陛下委以重任,都是因段大人能为陛下分忧。”
说起来,段南轲不过是个从四品的镇抚使,而姚沅却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但他就是能如此和和气气,一点上官的架子都无。
段南轲却也没端着皇帝心腹的架子,他脸上的冰冷一瞬化去,就如同春雪消融,倏然之间便春回大地。
他客客气气冲姚大人拱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姚大人哪里的话,若非有顺天府这些得力下官,荣金贵案又如何迅速告破?说到底,还是姚大人御下有术,令人敬佩。”
两个人你恭维我,我恭维你,简直是一团和气。
在他们身后,姜令窈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后厢探查,可她刚往前走了半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往身边倒去。
在她浑浑噩噩的耳边,是沈素凝的惊呼声:“师姐,你怎么了?”
她虽头昏脑涨,浑身难受,却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她紧紧闭着眼,以为自己会摔倒在青石板路上,正待咬紧牙关时,却并未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疼痛。
一条坚硬的横木适时抵在后腰,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让她整个人靠在那一条支点上,并未摔倒。
只不过这喘息工夫,沈素凝便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她。
“师姐,你可是病了?”沈素凝满脸都是担忧。
姜令窈抚着她的手臂,整个人都头晕目眩,她勉强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头去瞧。
清晰落入她眼眸中的,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那手背上青筋挑起,手中紧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