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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要不要躺在手术台上试试,看我会不会手抖到把双极电刀丢到你腹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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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之峋没立刻回住所,而是在外面漫无目的地瞎逛了会,晚饭是在便利店解决的,吃完准备回去,路过一家老年文化礼堂,被一个陌生女人拦下,看着最少有六七十岁。
拉着他东扯西扯一通,最后才自报家门称她是桐楼分院外科主任许国雄母亲。
宴之峋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她一句“长得比照片里的还要俊嘞,一看就招人喜欢”,才有了些反应。
招人喜欢?
他对这四个字表示怀疑。
从小到大,他就不是招人喜欢的那类,他总爱在大人觥筹交错时,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们虚与委蛇的假面,说得直接点,他的身上不具备一点成熟稳重之人该有眼力见,不像他哥宴临樾举止妥帖,永远顶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圆滑到没有锋芒,相反,他就是个刺猬,不管对方是软是硬,他都要往那扎上几下。
当然也存在像她这样的,只凭初印象判断他的为人,等到相处的时间一久,他们无一例外会发现他的性格烂到骨子里——即便他自己从来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今晚的桐楼风很大,许母很快受不住了,一面又想和儿子这位新下属说会话,于是提出:“小伙子,站着不冷啊,进礼堂坐坐,跟大伙聊会天。”
宴之峋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一堆穿着花袄子的老年妇女,轻扯唇角,平静地带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腿疼,暂时不想动。”
许母这会没听出他的潜台词,“年纪轻轻就老寒腿了?这可不得了,秋裤穿了没?这腿细的跟竹杆一样,一看就没穿。”
是真的关心,还是象征性的虚情假意,宴之峋通通不在意,只觉这人聒噪到让他头疼不已。
他从口袋拿出烟盒,敲出一根含进嘴里,嗓音略显含糊,“我要抽烟了,你要是打算在一边吸二手烟,可以继续待着。”
逐客令下得更加坦然又无情,许母自觉热脸倒贴冷屁股,不高兴了,低声呢喃了句离开。
宴之峋没打算真抽烟,等人走后,立刻把烟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手刚插回兜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撞进他眼底。
无遮无掩的风将她的披肩发吹得乱七八糟,半边脸都被盖住,身上穿得也很随意,不怕冷似的,只套了件白色连帽卫衣,搭配黑色牛仔长裤,没穿袜子,板鞋被她当成拖鞋趿,裸露在外的脚踝,白皙细瘦,仿佛是团没有生气的息肉。
整体散发出的气质却像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潦草,存在感不容忽视。
她懒洋洋地抬起手,扯了下帽子兜在头顶,这下除了她高挺的鼻梁和惨白的皮肤,什么也看不见了。
宴之峋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忽然真的想抽烟了,又敲出一根,含上的同时听见一道女嗓:“孩子他爹是谁关你们屁事?那么爱管闲事,门口粪车路过,你们是不是还要尝尝咸淡?”
她的声线被冻到有些发颤,折损了这话的杀伤力,即便如此,听着还是格外刺耳。
宴之峋差点怀疑起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等他再度将脑袋偏转过去,湿湿冷冷的夜色里,女人双手插兜,和她落在沥青路面上的影子一同渐行渐远。
这根烟到最后也没抽,半小时后,他才回到住所。
不到八点,除了四楼的亮着光外,一片昏暗。
宴之峋摸黑打开廊角的灯,转瞬听见类似金属壁摩擦的声音。
他心脏一噔。
见鬼了?
这才几点,这地方就闹鬼?阴气到底是有多重?
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半晌摩擦声戛然而止,等他撩眼看去,滑梯入口多出一个三岁大的小孩,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他。
大概过了五秒,他听见他开口:“你是狗蛋吗?”
第3章 她
吃完晚饭,言笑出了趟门,转角的小卖部没有她想买的东西,她只能绕远路到文化礼堂旁的小超市,买了一打原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她没要塑料袋,左右手各抓起一把,胡乱塞进卫衣口袋,把口袋撑得鼓鼓的才离开,半路被人叫住:“是文秀家的闺女?怎么想着回来了?”
言笑脚步一顿,嘴角牵出一抹笑,“是你啊大婶,好久不见。”
事实上,她完全不记得对面这人是谁。
对方细细打量她好一会,视线定格在她腹部,不怀好意地一笑:“又怀上了?所以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生孩子的?这胎孩子他爹是谁?还是上回那个不?”
言笑笑容垮了下来,转瞬听见另一个人搭腔道:“这次回来,孩子他爹来了没?让我们大家伙见见啊。”
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还成天操心别人的家事,这会就不怕操心太多会折寿了?
气压在心口,不吐不快,素来不会委曲求全的言笑直截了当地回敬了句脏话。
说完双手插回兜里,侧过身,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回到家,她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用消完毒的钳子将棒棒糖剪成两部分,糖果是留给言出的,考虑到他最近还在长牙,不能吃太多甜食,那就暂定两天一颗。
没多久,言文秀拿着换洗衣物上来,见她嘴里叼着一根细棒,忍不住啰嗦了句:“多大的人了,还天天吃棒棒糖。”
言笑把塑料棒从嘴巴里抽出给言文秀看,“没糖,就一根棒。”
她不是喜欢吃棒棒糖,而是喜欢在含着棒棒糖的时候去咬那根棒子,一下又一下,直到牙齿将它融断,她会体会到前所未有的雀跃和满足感,就好像贫瘠干涸的心脏重新被倒灌上丰盈温暖的溪流。
很莫名其妙,但就是让她欲罢不能。
言文秀不太能理解她的趣味,但也没就这个话题掰扯下去,“我去趟你高叔高婶家说点事,估计最少要十来分钟,你帮忙看着点出出。”
言笑点头,下一秒就看见小家伙在门后露出半截脑袋,小短腿一蹦一跳地朝她跑来,“哭哭。”
言笑将他抱到腿上,“想不想画画?”
“想。”
言笑没找到素描本和蜡笔,“用这支笔给妈妈画画好不好?”
言出重重点头,“要画在哪里?”
言笑撩开衣袖,把手臂露出来,“画在这里。”
言出撅了撅嘴,像在迟疑,好一会才说:“那给哭哭画条漂亮的手链。”
“手链?”
“今天我去心蕾姐姐家玩,她爸爸送给了她妈妈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哭哭没有狗蛋,出出没有钱,只能用笔给妈妈画一条漂亮手链。”
言笑心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等到言出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弧线,才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