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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无骞闭着眼睛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多亏你。”
“我没做什么……”丁灵道,“药是容玖配的。”说到这里便劝,“平日里也罢了,大人病中,不该独自一人。”
阮无骞睁眼,“我昏着时,可说什么?”
丁灵立时记起男人如同哀求的一句“让他们出去”,昨夜里灼热的体温和凌乱的鼻息仿佛又一次裹在她心头,丁灵咬住舌尖稳定心神,“没说什么。”
“真的?”
丁灵抬头,目光同男人一撞,便知哄不过他——此人应是知道自己昏迷时会胡言乱语,所以轻易不肯让人入内照顾。想想便道,“是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
“是什么?”
“也许是……要水。”丁灵道,“我猜的,后头容玖给了水——大人便没再说什么了。”
阮无骞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丁灵问他,“大人感觉怎样,可好些?”
阮无骞仍不吭声。
丁灵尬住,情不自禁想走避,“那个,我——”
“我想睡一下。”
丁灵见他果然满面倦容,“你休息,我先回去——”
“可我还没吃饭。”
丁灵怔住。
阮无骞眼皮已经沉下去,喃喃道,“尽吃药了,全是苦味儿……”
“那——我去厨房,给你弄碗汤?”
阮无骞极轻地“嗯”一声,便没了声气。
丁灵心下一紧,情不自禁伸手,贴在男人前额,还有一点烧,却比昨夜强不知多少,微微放心。男人在她掌下缓慢地摆动头颅,蹭在丁灵掌心,如同摩挲,“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丁灵以为他睡着才敢碰,听见这话连忙撤手,“那你先别睡,等吃过饭。”
“好。”
丁灵出去,去厨下琢磨半日,想着生病的人口中无味,便煮一钵酸汤面片儿,用小炭炉子煨着拿回去。
男人闭着眼睛陷在柔软的大迎枕中。丁灵放下东西,走近了叫他,“大人?”
悄无声息,竟然已经睡沉了。
说好的肚饿呢?丁灵正待要走,忽一时心中一动——这不是拿回自己手绢子的大好良机?
第14章 无病
丁灵走去门边,除了两名值守净军,别无他人——这二人同丁灵早已相熟,见她出来还冲她笑。丁灵回一个尬笑,便掩上门。
四下无人。丁灵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正要伸手,想想又走到炉边,把冷冰冰的手烘暖了,屏住呼吸握住男人搭在被上的右手——
男人闭目沉睡。
丁灵乍着胆子探入袖中,摸索半日一无所获——明明见着他塞在这里,难道记错哪一只手?便放下,目光落在男人密密裹在被中的另一条手臂上。
丁灵站着做了半日心理建设,俯身慢慢掀开被角,握住男人左臂。
男人轻轻皱眉,便挣一下,翻转过去面向墙壁躺着。丁灵撤手不及,慌乱中只觉男人的身体泰山压顶,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压在手上,不知是因为他发着烧,还是丁灵心中有鬼,只觉滚烫的热意如潮涌上,透过指尖直逼心口。
丁灵心跳都漏了一拍,面颊熏得红透,便不管不顾用力抽手。许是因为动作过巨,男人瞬间惊醒,睁开眼。二人在咫尺之间四目相对。
男人目光迷离,恍惚地望住她。
丁灵忙站直,“你醒了?”
“丁灵?”男人慢慢移正身体躺平,“我怎么了?”
“没……没怎么。”丁灵道,“大人睡着了。”又道,“大人还肚饿吗?”
男人困惑地皱一皱眉,目光移到煨在火边的钵子上,慢慢恍然,“饿。”便撑住身体想要坐直。
丁灵看着他虚弱模样,脱口道,“躺着,别动。”
男人愣一下,果然就势躺下。
丁灵一句话嘴快,便只能硬着头皮走去,取小碗往钵子里盛半碗汤过来,用匙搅一搅,“来。”
男人初时怔愣,又慢慢张口。
丁灵看着他,“好吃吗?”
男人吃东西时双唇紧闭,只能抽空点头,唯独颊边微微鼓起,像某种觅食的动物。丁灵被自己想象逗乐,“那多吃些。”
男人又点头,很快吃过半碗。丁灵看他神情倦怠,吞咽速度明显慢下来,忍不住伸手碰他前额——好像又热了一些。
男人被她一触便抬眼。
“大人先睡一会。”丁灵放下碗道,“等醒了,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你做吗?”
“是。”丁灵道,“我给大人做。”便扶他躺下,掩好锦被,“想吃什么?”
男人沉重地闭上眼,言语迟滞,“吃什么……”
丁灵便不吭声,果然不过一时三刻,男人鼻息匀净,睡死过去。丁灵便去寻容玖,容玖过来诊一回脉,“这个病会有反复,不碍事,再煎上一剂药,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应能大安。”
丁灵放下心。走回祠堂到快躺下时总算又记起自己的手帕子,竟叫她忘光了——便拿定主意明日再接再厉。她想得挺明白,第二日到督军下处却不见阮无骞。
在督军下处转悠半日总算遇上一个面熟的——容玖。丁灵抓住打听,“钦差怎么不在?”
“钦差做大事的——出去了。”
“去哪?”
“我怎么知道?”容玖翻一个白眼,“既是去见净t?军,在镇口红枫林?”
“见净军做什么?”丁灵心中一动,以阮无骞的脾气,疫病没有康复之前不会出去见人,否则万一疫病在外围净军中蔓延开来,这么长时日心血便算白费。
阮无骞不是那种人。
“昨天夜里八百里加急,南赵河决堤,淹了沿岸数十个州府,流民无数,急着调动驻军援手,还要开官仓放粮——驻军不受当地州府节制,说是不见督军面授,不能下发谕令。”容玖冷笑,“鬼话连篇,阮无骞一个西冷江演武钦差,能调动南赵数万驻军?我看他不像净军提督,倒像是九千岁驾临。”
“别胡说。”丁灵听得云里雾里,“我去看看。”便往红枫林去。
深秋连日阴雨,红枫林被寒意浸透,又被洗得发亮,在阴沉沉的世界里越发红得夺目。隔老远便见漫山红海,如烈焰蒸腾,好不壮观。丁灵走到林边见阮继余带一支净军小队在外围驻守,走过去问,“大人呢?”
阮继余往里努嘴,“南赵州府和驻军派人一同面见督军。”
丁灵便往里走,被阮继余一把拖住。阮继余道,“军务不可偷听。”
“谁稀罕?”丁灵道,“大人尚在病中,你们不知道?”
阮继余灰头土脸,仍摇头,“军务,不得儿戏。”
丁灵只能站着,扒住枫林往里看,燃烧一般的红叶中,隐约见一个人坐在马上,双手执缰,宽肩细腰,身板笔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