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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顾承宴不解地放下手臂。

他走到箱边,取出铁柱专门从王庭带出来的铜镜,然后拿着药粉和镜子坐到灶膛边。

没了那碍事的袖摆,顾承宴很快就给衣衫脱下来,赤|着上身、对着镜子清洗伤口。

正在用沾湿的巾帕摁到伤口上化开凝固的血时,他忽然在镜中瞥见了自己的颈侧——

少年留下的牙印变成了深红,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承宴偏偏头,总觉得齿痕下的淤痕扩大了:

原本只是圆圆一个小圈,现在看着怎么就碗口一般大,而且边沿处还出现了零星的散碎斑点。

——像是被蚊子围着齿痕叮了一圈。

草原蚊子是很毒,一口一个泡不说,留下的那片紫红色淤血两三天都散不掉。

但……

顾承宴抬手摸了摸,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那白狼是……因为这个咬痕?

他盯着镜子看了半晌,终于摇摇头否定了这念头:多荒唐,一个两三天前的咬痕,怎么就能吓退巨狼。

不过除此以外,顾承宴也想不到其他解释,或许——是那种狼群能够闻到而人类闻不到的气味吧。

将药粉均匀地涂抹到肩膀上,顾承宴一边往灶膛里添尽可能多的炭,一边等着药自然晾干。

他的绷带本就不多,那日救治少年用去了大半,如今剩下那些,也不够缠住他整个肩膀。

反正都是经常会活动的位置,真有绷带也不好扎,顾承宴干脆坐着等药粉干透才洗漱上|床。

今日发生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加之受伤,他确实有些累了,侧躺下来、脑袋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到月上中天,灶膛里的炭渐渐燃尽,屋内的气温也开始降低。

顾承宴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想翻身,却因牵动了伤口而痛得嘶了一声。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一声门响,但等了一会儿又没听着其他声音,顾承宴便只当自己在做梦。

咕哝一声、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将盖在肩上的被角掖到颌下,给自己裹成个蛹,他才喟叹一声继续睡。

如此,呼吸渐平缓的顾承宴,并未发现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少年撩撩长卷发、抖落上面的雪,径直走向床边。

他本打算直接拥着顾承宴入眠的,可才才迈了一步,就猛然嗅到一股不属于顾承宴的气味。

少年顿时黑了脸,蓝眸露出凛冽凶光,瞪向那散发着怪味的方向——

似乎是……一团毛皮?

他走过去,捡起毡氅来嗅了嗅,果然在上面闻到了来自其他公狼的臭味儿。

啧。

少年腮帮鼓了鼓,压着火凑上去仔细分辨:

他倒要看看,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来抢他的伴侣。

这个漂亮同类来极北的第一天,他就看中了。

而且他还打上了自己的标记,每天都过来他的巢|穴|里,拥着他、搂着他,在他身上染满他的气息。

之前,他才带领族群战胜了山上的雪原狼部族,那响彻山谷的狼嚎,应当附近所有狼都知道了才对。

没想到,竟然还有不怕死的要来挑衅他的权威。

少年闻了闻,很快找出了罪魁祸首,竟还是头他狼群里的狼。

他们关系不错,每逢战,他还经常派它出去侦查。

正在少年思考为何兄弟要突然跟他抢伴侣时,他又敏锐地嗅到一股铁锈味儿,低头,这才看见了断了的半截衣袖。

瞧清楚上面的绯红后,少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那件毡氅撕成了碎片:

好啊,原来根本不是觊觎他的伴侣。奥塔这蠢货分明是把顾承宴当成了猎物!

深吸两口气,少年尽量放轻手脚又出了门。

而后,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承宴,隐约听见了几声狼啸,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嗷呜嗷呜的回应。

……好吵。

在被子里蛄蛹两下,他逃避似地将耳朵藏起来。

但即便隔着被子,那一连串凄厉的惨嚎,还是吓得顾承宴一哆嗦。

眼看就要被吓醒,头顶却忽然一暖,有只宽厚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掌心上的温热让顾承宴一下放松下来,他挪了挪,主动蹭了蹭那只手掌。

下一瞬,身上的被却被掀开,灌入的冷风又让顾承宴不满地哼起来。

不等睁眼,他就被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里,灌入的那点寒很快被驱散,脑袋也枕到了一片软弹上。

顾承宴好喜欢这个触感,忍不住凑近了,将自己整个脑袋埋进去,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少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唇角勾起一个浅笑。

他凑过去在顾承宴额顶落下一吻,蓝眸中涌动数种情绪,最后,他只是收紧了圈在顾承宴腰上的手臂:

明明这么窄细,竟能吃下那一整头羊。

他刚才进来时就看过了,不过半天时间,那一整头黄羊竟然都不见了。

少年摸了摸顾承宴柔软的肚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还好,他本事不赖,能喂饱他的漂亮伴侣。

再说,能吃代表各方面的能力强悍。

少年眸色暗了暗,忍不住揉了揉顾承宴小腹——

明年春天,这里会给他生头漂亮小狼么?

只可惜,现在的风雪还不够大,隆冬未至,作为狼王,他还要负责整个族群的安危,暂时还不能发|情。

再者,小狼要是出生太早,天气还没回暖,必然挨饿受冻,将来也不会长得太好。

要知道,先天不足在狼群中可是很危险的,等同于一出声就失去了竞争狼王的资格。

……算了,他会忍住。

低头看看埋在他胸上的顾承宴,少年又凑到他颈侧,对着那圈咬痕深深舔吮起来。

……

次日——

顾承宴醒来时还有点倦,昨夜他接做了好几个梦:一会儿被狼追、被狼咬,一会儿又被迫听它们惨嚎。

在梦境的最后,他甚至还被叼回了狼窝,由一头巨大的狼圈在怀中,枕着它暖烘烘的毛睡觉。

……也不知,是好梦还是噩梦了。

他打了个呵欠、捏捏眉心坐起身,却意外看见被子上盖着件棕熊皮——竟是圣山北坡木屋中那件。

顾承宴一下清醒了,他猛然抓起熊皮袄下地,跑到门口推开门后,却没能如愿看见那个卷发蓝眸的少年。

“嗷呜——”

门外赫然守着昨日袭击他的那头白狼,只是昨夜还威风凛凛的大白狼,今日看上去竟有些蔫巴——

它趴在地上、眼神委屈,半边耳朵缺了角,身上缺了好几块毛,蓬松的大尾巴竟整个被薅秃了。

而它面前、正屋门口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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