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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宴拿起巾帕,替小狼擦了擦脸颊。

“唔?我吃脸上啦?”

顾承宴摇摇头,笑着摊开巾帕给他看——

小家伙烤肉的时候,大约是忙着煽火没注意,脸颊上蹭上了一点炭火的黑灰。

赛赫敕纳眨巴两下他的蓝眼睛,嘿嘿笑着用手背又抹了抹脸,“这不是着急嘛……”

王庭里做的那些东西不够精细,漂亮乌乌身体不好还挑嘴,赛赫敕纳不想他来一趟库里台就吃不上好东西。

“老梅录就跟你说了这个?”顾承宴又问。

“嗯,梅录也说这是好事,”赛赫敕纳将自己羊腿上最嫩的几块肉挑出来喂给顾承宴,“这样十二个部落里,除了也速部和斡罗部,其他就都到齐了。”

顾承宴被他塞得整个嘴巴都满了,唔唔两声说不出来话,只能先费劲地嚼掉嘴里的肉:

小狼一直嫌他瘦,总是拿他在当猪在养,今天塞一顿烤羊,明天就要吃炖牛肉、喝鸡汤。

就算是后宫里的老太后,也没这样娇养的。

“除了迎接九旒白旗的仪式,其他时候都是坐着听他们聊天,乌乌要是觉着无聊,就去附近转转。”

赛赫敕纳舔舔手指,理所当然地将戎狄最重要的议事会议说成了聊天。

顾承宴横他一眼,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烤肉送下去,仰头灌了一口蜂蜜水后,才轻声道:

“……托你的福,我也没力气去哪里呢。”

“嗯?”赛赫敕纳侧首就看见顾承宴水润的唇瓣,还看见他下巴和锁骨上隐隐泛着红的齿痕。

小狼崽半点没有反省,嬉笑着伸爪子搭上顾承宴的后腰揉了揉,“那我陪着乌乌。”

“议事会是要紧事,”顾承宴打落他的手,“你又胡来!”

赛赫敕纳想了想,环顾这顶狼主白帐后半晌,伸手在灶膛和烟道附近比划丈量了一下,然后他眼睛亮起来:

“我请他们过来,这样乌乌也能听听。”

顾承宴挑眉,正想让小狼崽不要授人以柄,赛赫敕纳就站起来用手指了指烟道:

“我在这里挡上一条厚毡布,乌乌在里面谁能知道,到时候就请他们来帐里议事就好。”

顾承宴:“……”

他私心里是觉着小狼崽在胡闹,但又确实担心赛赫敕纳会不会被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胡子给骗了。

所以犹豫再三后,还是请老梅录来参详参详,若是老人觉着不妥,那便要劝赛赫敕纳放弃。

结果老梅录看完后没什么意见,只让顾承宴到时候别出声,引起外面的各部翟王怀疑:

“我就站在外面,有什么会帮主上和您遮掩的。”

而这时候,穆因也发完了烤肉、绕了一圈回来,他蹦蹦跳跳蹿到门口,看见里面站着老梅录就没冒然进来。

直到赛赫敕纳请人来布置好了挂毯和帘帐,穆因才捂嘴嘿嘿一乐,偷偷问顾承宴:

“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垂帘听政呀?”

顾承宴:“……”

好,行,他从被继承的“妻妾领地”直接过渡到“垂帘听政”,穆因这坏小子还真是“怪会说话的”。

他拍了穆因脑袋一下,吩咐他记着巩固基本功,午后帮他遛马的时候不要跑太远。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走远,也不给你惹事。”

顾承宴吃了羊肉,又说了这么多话,眼皮略沉,给穆因交待完这些事情,就慢慢靠在赛赫敕纳肩膀上睡着了。

赛赫敕纳扫了穆因一眼,然后给人轻手轻脚抱起来送回了炕上,然后慢慢盖好被子、收拾了屋子。

穆因还是那个穆因,他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多余,反而拖了个小板凳坐到灶膛边,托起双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真好。

穆因眼巴巴地望着,师父和师娘这样子真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讨到了漂亮乌罕特。

他一定要找像师父这样的,或者将来,他可以跟着师父去中原找一个:聪明漂亮、武功又厉害的姐姐。

也幸好顾承宴是睡着了,而赛赫敕纳从来不在乎别人看不看他和乌乌——雪山上,狼王和狼后互相咬耳朵、舔头腭的时候,旁边的臣子可都是看着的。

所以没人赶穆因,他也就那么高高兴兴留在了毡帐内,一直到最后一个部落到齐,他才恍然地跑出去遛马。

顾承宴的那匹大白马其实并不算草原上最好的跑马,戎狄勇士每个人从小要养三匹马,其中最好的用来行军迁徙、差些的拉车,中间剩下的多半是卖到中原。

中原汉人不懂马,总是喜欢挑选那些被毛很长、腿长、看上去个子很高大的马。

但实际上,他们戎狄的跑马、战马个子都不高,马腿要粗短壮实的,这样才能在草原上日行数百里,且连续十多日不歇。

像是汉人和西域人很推崇的汗血宝马,即便有他们戎狄跑马的速度,但也没有戎狄马的耐力。

真正的戎狄马不畏寒冷、耐受力极强,它们精壮又皮厚毛粗,极端恶劣的情况下甚至能啃草根、饮雪水,也很少因快跑而肺里出血。

这匹白马应该就是被牧马人赶着要往南方卖给汉人的,但大抵经过乞颜部的时候,被特木尔巴根看中。

如此几番辗转,才会又被带到极北,然后成了顾承宴的马,陪着他经历两场雪崩、一场白毛风和地动。

穆因有他自己从小养大的一匹黑马,他给它取的名字叫黑电,希望马儿跑起来像闪电一样快。

他的这匹马就是正宗的戎狄马,个头虽然矮些,可眼神锐利、跑速极快,抢新鲜紫花苜宿时,还能猛然发力给大白马整个撞开。

穆因教训了黑电好几次,最后实在怕自己的马给师父的宝贝白马撞坏了,每回他都是分开去遛马。

黑电早上才由他骑了一路,这会儿正好带着白马出去附近走走,库里台附近有茂盛的草场,也能让阿白这匹馋马吃个够。

穆因牵着马走走停停,自己扯了一根芦苇在手里甩着玩,大白马也挺高兴地低头找嫩草嚼着吃。

一人一马正信步逛着,突然穆因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震了两震,而那素来贪吃的大白马,竟也停下了吃草的动作、圆耳朵动了动,抬首看向前方。

库里台位置特殊,周围数十里都是连绵起伏的草荡,穆因他们前方五六里,就是一个下冲的缓坡。

白马看着那个缓坡良久,并没有继续低头吃草,反而过来拱了拱穆因,用牙咬着他的毡袍、想拽他走。

穆因怔愣了片刻,弯腰压低声音,“阿白,那边有人来了是不是?”

大白马的前蹄刨了刨地,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穆因瞬间警惕起来——

过来库里台议事的各部翟王都要早早亮明自己部落的旗帜,而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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