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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头微蜷,却没有抽开。

罗纨之把脸凑了过去,她没有直接往谢九郎的胸膛上靠,而是将他并没有抗拒的手指掰开,变成宽大的手掌,承托着她的侧脸。

“虽然九郎不纳妾,但是能如此已足矣。”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罗纨之不会痴想一蹴而就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开拓更多选择和出路,适当付出与牺牲一些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被白纸黑字的官文绑住。

做妾与奴仆没什么区别,妾就等于私有家产,此后即便主人厌弃,想要送人、发卖都是合情合法的事情,无人置喙。

她不想成为合情合法的私有品。

只要谢九郎待她还有一点点怜,给予她喘气的时间,她肯定能找到机会寻求别的出路。

比如她能有自己的产业,足矣支撑她与娘亲的生活,再或者齐赫能成事,护一方太平,她可以用恩情换自由。

谢昀垂眸不动,手心躺着的罗纨之已经满意地将他当作枕头,像是全身没有一块硬骨头的猫,妖娆却不俗媚。

她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是谢九郎也不可能娶她为妻。

但不知道为何,谢昀不会因为她的“满足”生出任何愉快的情绪。

他不愉快因为他还足够清醒。

他清醒地认知罗纨之不是容易知足的人。

安于现状的人不会固执地爬到山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更不会拒接当高门贵妾。

她会接受成为他不明不白的外室?

谢昀很难轻信。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把眼睛都闭上,看起来乖巧又安静的女郎。

可她表现得又是如此相信依赖他,像为他受多少委屈也没有关系。

为了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她独自反抗父亲的安排。

若她知道自己就是三郎呢?

她是否就不会为难?

谢昀忽然生出从未有过的好奇。

那是会高兴一些,还是惊讶一些?

第19章 始终

谢九郎静坐不动,不言不语,似在思量,但这思量的时间延至无限长,四周岑寂,连雨打芭蕉的声音都不再明显。

“九郎,可以吗?”罗纨之又起身,圆而亮的眼眸纯净如鹿。

求他怜求他爱。

她已经低入尘埃,心慈好善的谢九郎怎么不会拉她一把?

细雨润无声,竹叶簌簌舞。

女郎的上半身完全隐匿在他的阴影里,她的袖、她的发都垂落在他的腿上,她身上的幽香迫不及待地占据他的嗅觉。

身体的触碰、气息的交融,好像与他真正亲密无间。

令谢昀都有一时恍惚。

苍怀偶尔也会充当祖母的说客,旁敲侧打地在他耳边说起将来要娶新妇的事情,作为谢家未来的族长,他的妻首当应该选自八大世家,其次才情出众、性格稳重,能够八面玲珑地处理家庶和族事为其要,美貌只是锦上添花却最不重要的事情。

就好比父亲并没有多喜爱母亲,他从小就看得出来。

但是母亲的确是一位面面俱到,令人满意的主母。

他目睹父母双亲举案齐眉的春夏秋冬,也就想像到了自己未来,甚至他可能还不如父亲。

因为他对那些女郎从来只有避而远之地心思,虽然于礼上他不会表现得太过冷漠,可心底却从没有过想要触碰她们的心思。

即便如今,其实也算不得他主动触碰了,而是罗纨之先碰了他。

只是他没有生出厌恶。

“卿卿真要如此么?”

这是他第二次喊卿卿,并不是当着外人面的调侃,而是对她的试探。

罗纨之想也没想反问:“九郎不喜欢我如此吗?”

若不喜欢,他也不会允她接近,更不会允她触碰。

谢昀不答喜欢还是不喜欢,继续道:“不因身份、不为其他,只因为是我,卿卿就愿以身相托,以心相许?”

罗纨之手臂撑在他腿侧,直身仰视,嫣然笑道:“当然是因为九郎,九郎心善,从不迫人,就如春风拂面,如流水润石,我心甚悦。”

“是吗?”谢昀微微一笑,笑容浅浅团在唇角,眸光幽暗深邃。

这女郎离他很近,又好像离他很远。

思量过后,罗家主很快做主把布坊出手,获得一笔不菲的财帛,不过早听闻建康宅贵,这些钱兴许还不够一半。

为了节省开支,罗家主又做出决定,要裁减奴仆。

毕竟人多带着路上花费也多,一些老迈的、不愿开豫州的或者多余的,都在裁减名录上。

其实罗纨之与月娘院子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孙媪因为年迈的缘故还是被不留情面地写上名单,而且不出七日她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服侍了十几年的主子。

月娘本就还在病中,难过地日日垂泪。

她是个孤儿,因为被抓进珍蚌馆,孙媪从那时候起就像个长辈一样关心她、呵护她,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陪她日夜练习,抚慰她的孤独与彷徨,可事到如今她竟然不能保住这个已经如同亲人一样的老仆。

罗纨之试过去求父亲,但是罗家主有自己的考量。

“孙媪年迈也不能伺候好月娘,这长途跋涉若是死在半路也不好,还不如就让她留在豫州,免得日后不能落叶归根。”

罗纨之脸色微微发白。

孙媪是年老,但是月娘同样身体不好,罗家主是不是也考虑过要抛弃几个“年老色衰”的妾呢?

罗家主看见女儿脸色不好,马上就想到她的心思,立刻安抚道:“等我们在建康安顿好了,我会让大娘子再给月娘买上两个年轻好使的,九娘,这点事情你不至于还要纠缠为父吧?”

这是恩威并施,若是罗纨之懂事会看眼色,就不会再无理取闹下去。

罗纨之的确没有办法。

当初孙媪也是月娘求得罗家收留才卖身入府为奴,罗家“养”了她十来年,已经能够全权处置她的去留。

她回到自己的院中。

孙媪正在院角对映柳交代,映柳手拉孙媪的袖子还在抹眼泪,十分不舍。

孙媪看见罗纨之,马上擦了擦眼泪,露出笑容:“九娘回来了,饿了吗?屋里有饭菜,映柳别愣着,去给娘子打水洗手,以后可要机灵点,照顾好月娘和九娘……”

映柳抽着鼻子看了眼罗纨之,“哇”得声哭了出来,牢牢抱住孙媪的腰:“孙媪,可我舍不得你!”

罗纨之眼睛也红了,低头垂泪。

月娘不舍孙媪,她又何尝不是,孙媪不但带大了月娘,也带大了罗纨之。

月娘虽精通琵琶,才情出众,但不知道怎么带孩子,罗纨之小时候被养得又瘦又小,别人都骂她瘦猴子、乞儿狗,还是孙媪来投奔后才好了起来,罗纨之记得小时候吃过的苦,当然也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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