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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臣子,反派,还是……鸠占鹊巢的恶鬼。

裴珩情绪低迷,自嘲的笑笑。

正发着呆,忽然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他敏锐的望过去,就见参知政事许衡之正默然盯着他。

裴珩:“………”

许大人胡子还卷着,看起来也一夜没睡的样子,双眼熬的通红,看着他的眼神,愤恨中带着警惕,警惕里还有点无奈。

就挺百转千回,千滋百味。

被这么盯着看,裴珩一点也不慌,撑着头回盯过去,却见许衡之皮笑肉不笑的将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一副尔等乱臣贼子,本官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

裴珩熟读剧本,自然知道朝中这些清流忠臣有多讨厌他,边塞安定后,他从镇国变祸国,没有外患他就成了最大的祸患。现在满朝廷的人想着的就是如何将他赶出去,赶出权利中心,最好再将军权交出来,乖乖去死一死。

兵权是不可能的,他又不傻,李盈没掌权前谁都别想动。至于其他权利,看在谢岁的面子上,他倒是可以让渡一部分,给朝廷其他人分一点。

只不过想将他扳倒,时间还长着呢。

今日散朝的时间比往常早。

但礼部还忙着去哄骗受惊的漠北使团,谢岁除了要安抚耶律乌恒,还有谢家翻案一事需要安排,时间紧张,一散朝就跑的没了人影。

裴珩拢着袖子,在街上慢吞吞的走。

他周围自动避让出一块真空带,人人躲着他,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小皇帝还在崇政殿眼巴巴等他,大概又是一桌子的奏折,想起来就头痛。

叹了口气,裴珩又生出点悔意。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能不能搞点拔苗助长粉,让小皇帝早点亲政,不然等孩子大了,他退休下来,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花容月貌不在,体力又不行了,和谢岁睡觉搞不好都会被嫌弃。

嘶,好可怜。

“王爷留步。”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裴珩回头,就见许衡之提着笏板,一脸严肃,三两步走过来,同他并行。

“许大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让裴珩拱拱手,给人让路,随口关切道:“怎么瞧着精神欠佳?您老都这个年纪了,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休息,陛下年幼,往后还需您多指导。”

裴珩心里记恨着许衡之昨日罚谢岁的跪,面上还是维持着往日对人那点虚伪的礼让,只不过一张口就没好话,非要将人暗搓搓扎一下。

许衡之僵着一张脸,看着旁侧高大的青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怎么看怎么都不舒服。

出身是高,可没什么好德行,战功是高,但用兵诡谲,一身杀气,而且睚眦必报,杀孽过重,有损福报,长的是行,但看面相就刻薄寡恩,心机深沉,说话也难听,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腔调,张嘴就是阴阳怪气,听这语气就让人冒火。

他的学生,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除了有权有势会打仗点,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吗?

而且明明小时候还喜欢小女娘的!

虽然说人长大了喜好会变,但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许大人双手颤抖,想起昨日谢岁下血誓说的那些话,感觉自己头更痛了。谢岁让他信,这怎么信?

怕是等自己死了下去都无颜面见故友一家!

“王爷,你……”许衡之深呼吸,努力压下心中厌恶,同他聊起正事,“兵部任职可有属意的人选?”

裴珩惊讶。

这种事情往日不都是他这边出几个人,文官那边出几个人,两边扯皮互相扒黑历史,谁干净谁上位吗?怎么今天还问起他的意见了?

本想随口糊弄一下,裴珩转念一想,想起昨夜灯火葳蕤,他泪眼朦胧里对谢岁说的,会有所退让。

啧,看在谢岁的面子上,勉强让让。

“让吏部按履历走就是,裴某一介武夫,哪里懂官员调动?朝中政务还得靠各位大人劳心劳力才是。”裴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许衡之:“………”昨天刚说,今天就做?枕头风这么有用?

他放缓了语气,继续问,“王爷可看到漠北的消息?”

“嗯,知道。”裴珩正色道:“老汗王死了,漠北王庭大乱,如今正在争皇位。确实是往北推进的好时候。”

许衡之脸色一白,刚想着谢岁你可得把他给我按住了!

就听见裴珩声音一转,继续道:“不过已近秋收,况且连年征战,穷兵黩武,有伤国力。西北我有别的安排,边境不会乱动。”

许衡之松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真是怕了那些为军功不顾国力乱来的武夫了。

裴珩:“不过断不可坐看漠北同北边部族再度联合做大,得让他们乱起来,自顾不暇……”

……

许衡之在岭南当刺史时便遇到过当地部族乱战,对于如何分化治理反而颇有心得,两人并肩而行,聊了一路的政务,难得的融洽。

行至巷尾,许大人看着旁侧正在思考边境一事的裴珩,还是忧心忡忡。

他总觉得答应了谢岁,便是自己将学生卖了,一出美人计,裴珩若是真能受到影响,大周内忧可解。

但他的学生,此后一生都得仰人鼻息,为妻为妾,受人指指点点的活着。

尤其裴珩这等人。

上位者的真心能有几两?

但谢岁心意已决。

那如今要护住他的学生,唯有从裴珩下手,须得让他离不开谢岁,若谢岁对裴珩的真心只有一分,那裴珩掏出来的真心,得有十分。

“王爷可知,老夫一直不太喜欢你。”许衡之思量片刻,幽幽开口。

裴珩挑眉,不明所以,“看得出来。”

“本来以王爷的身份,老夫想同你不死不休的。”许衡之平静看向前方,“可我有一个蠢学生,跪在我面前,发下血誓,用性命担保,只求他心上人一生富贵安稳。”

许衡之记得谢岁发誓时的模样,那时门窗紧闭,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学生站在他面前,一刀割破掌心,以血为誓。

他说大周不可再乱,内斗毫无意义,裴珩并非不可控制,他会用自己的一条命,栓住裴珩这只恶虎,若有一日,恶虎出笼,他会杀了他。

他说,先生,合作吧。

那时谢岁双目亮的惊人,眼中似有火在烧,如此狂悖之语,他当嘲笑。

裴珩一命,他用什么杀?

可望进谢岁眼里……他那双眼睛太平静,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被偏爱而自知,他人名姓在口中滚出来时便似裹了蜜,如此笃定,如此蒙昧。

于是许衡之明白,裴珩若死,谢岁不可能独活。

“谢苏两门只剩下那根独苗,我那学生,狡黠聪慧,从小被人宠着长大,少时被纵的不知天高地厚,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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