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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大人,安多里尼连忙跑过去,牵起?爷爷皱皮松弛的手?。

“你有没有打过兔子?”

“兔子?没有……但妈妈做过兔子肉,很好吃。”

“那这几天可?以让桑蒂诺带我们?去北面的森林,我九岁的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出去打猎,我们?常用?那种笨重的短筒列枪,”

“短筒列枪?”

“是一种滑膛枪,你外祖父家应该有,你肯定见过……”

一老一小慢慢向照得暖融融的阳光房走去。

*

放下听筒,艾波趿了双脱鞋跑出房间?,匆匆往楼下走。

喊她名字的访客也很急,女仆莱拉请他喝口?茶歇歇也不愿意,就缩手?站在?入户的走廊里。一身过份宽松的司机制服,鹅黄、嫩绿交错,显得他的皮肤越发黑,衣着?身份的错位,让他看起?来像玩具。

艾波快步走到他面前,一面从连衣裙口?袋里翻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用?皮筋套住的绿钞,一面低声问:“怎么样?”

那人后退一步,避过她的小费,快速地说:“明天上午有一班船去凯瓦连,接一些滞留的游客。船是西瓦尔先?生的,大约九点开船。”

凯瓦连是古巴中?部大城、圣克拉拉市西北方向的港口?城市。艾波受人委托,要送一小批物资到圣克拉拉。

“船上有你们?的人吗?”艾波问,她的西班牙语带着?口?音,要非常咬文嚼字才?能去掉意大利味儿。

司机摇摇头:“西瓦尔先?生想巴结那些游客,特意派他的秘书?同船。”不敢行方便。

艾波听懂了,也知道目前在?暧昧难明的时刻,大人物在?搂钱、找下家,小人物也有生存智慧、适当明哲保身。她沉吟片刻,说:“这件事我想想办法。西瓦尔在?哪里?”

“古巴酒店。”

“好,”她点头,再次把纸钞卷递出去,“拿着?,等下外面宪兵盘问,你也有解释的说法,就说我和你打听景点,预订了接送服务。”

他只好收下钱。

等递消息的司机离开,差不多也到了饭点,女仆莱拉擦着?围裙喊她吃饭。

这房子建于世纪之初,屋主人是英国人,装饰带有浓厚的维多利亚风格,富丽堂皇,建成后却鲜少来住,房子内陈设便在?日复一日的疏于搭理中?逐渐褪色。

屋主后代嗅觉灵敏、早已打算抛房跑路,但没料到满古巴没有人愿意接盘,本地豪绅不差房屋,穷人食不果腹,游客们?有这钱早拿去娱乐场所快活,谁凭空买一幢老房子。正好碰上她这个冤大头,双方一拍即合,极短时间?内通过律师、电报、填支票完成交易。

今天是艾波买下房子的第二?天,也是她抵达哈瓦那的第三天。

午餐是橄榄炖牛肉糜配米饭,酸辣咸香,极对她胃口?。向莱拉细细问了做法,打算回去做给全家尝尝。

莱拉是个四十不到的妇女,生过三个孩子,活下来一男一女,男孩现在?跟着?父亲做木匠,女孩六岁,由她婆婆带着?、在?家里做些手?工活。她原本以为房屋卖出,自己面临被遣散的窘境,毕竟大多数来哈瓦那置产的美国人有自己的一套佣人,并不乐意用?原先?的人。但新雇主留下了她,这让她发自内心感激。

她犹豫着?说了一条关于古巴酒店的小道消息:“我堂弟在?那里做门童,说今年十二?月比平时多了不少美国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姓扎鲁其,好像要投资建赌场。”

艾波往嘴里舀米饭的动作一顿。扎鲁其是盘踞底特律的老牌黑手?党家族,曾和柯里昂家族联系紧密。她记得很清楚,按照年初的判决,无?论是老头目约瑟夫.扎鲁其,还是他的儿子吉安卡洛.扎鲁其,此时都应该蹲在?监狱,并没有被遣返出境。他们?家族财产几乎被多方瓜分?殆尽,余下的成员哪怕侥幸脱罪,压根儿也没钱来古巴撑场面。

“谢谢,”她咽下食物,冲莱拉笑了下,“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今晚我住酒店,不回来了。最近不太平,让你丈夫来陪你。”

生怕莱拉拒绝,艾波补充道:“帮我看门。”

莱拉一怔,联想到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艾波回到卧室,拿出枕头下面的笔记本,抽出里面的信纸再次读了一遍。

“亲爱的艾波洛尼亚,这是一个十分?过分?的、不讲情理的请求,但作为父母和天主教徒,在?此恳切地请求,您能帮我们?这个忙。除此之外,我们?实在?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处理这件事。

你离开罗萨里奥不久,我和萨拉采购了一批药品,委托可?靠的朋友送到我们?的孩子手?里。那个朋友意外出了车祸,这是那位遗孀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感受过失去他的痛苦,不想再次品尝。

作为回报,我和萨拉将那有你说的空气?凤梨的土地赠予给你。这并非交易,只是希望你能给予帮助,如果你没有办成,或心有顾虑,我们?依然会履行承诺,毕竟阅读这封信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读完信,艾波捏着?信纸,倚靠枕头、半躺着?闭目思索。

这封信寄出时间?是十一月中?旬,在?三天前投递到她手?上,海运加跨国,这点时间?确实不算长。她也拜访过那位遗孀,整整四大箱药品的藏在?码头,并未作假。让她头疼的是如何把它们?不声不响地运到前线。

当然她可?以狡猾一些,以找不到合适时机为由拖延,反正那对中?年夫妇并不知道只要再过一周,圣克拉拉就会被攻破、现任总统将辞职潜逃。等红色浸透哈瓦那,这些药品自然而已落入他们?儿子及其战友手?里。

但……艾波睁眼,定定地看向信纸,黑色花体?字落在?米白纸张,殷切的企盼,重得像一座山,压得她鼻尖翻酸。到底还是要试一试的。

可?怎么办呢?总不能直接和西瓦尔说她要去凯瓦连吧?

没有头绪的艾波给自己倒了一杯煮好的冷咖啡,一饮而尽后,摸了几卷钞票塞进连衣裙口?袋,换上轻便的芭蕾鞋走出门。

与上午相比,街头的人群不减反增,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各种香水味,轿车、巴士仿佛牙膏,在?人群中?缓慢地往前挤。

八九岁的孩子挤在?路边,瞅准时机一窝蜂地拥上光鲜亮丽的轿车,拍打着?车窗讨钱……

艾波放在?口?袋里的手?本能地握拳。这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不管看多少次,她都想拿机枪扫射这条街,像独裁者般让孩子滚去学校、让士官滚去训练、让女人滚去工作。

但很快,像前几次一样,她迅速冷静下来,脸上扬起?游客特有的、充满优越感、隐隐带着?鄙夷的笑容,新奇地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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