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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弟接过笔纸,看着顾微庭笑了:“好。”

顾荣金嘴里总说顾微庭是个奇怪的人,不爱说话不爱笑,眼睛被两片镜片遮挡着,弯弯扭扭的心肠,那小心思是红通通还是黑漆漆,一点儿也猜不出来,去了一趟英国后,或许是忘了本,连长辈都不知道要尊重。

小宝弟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偶尔想起来便忧甄钰在他跟前会吃大亏。

不过今日一看,顾微庭其实是一个蛮乖的人,那些担忧,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宝弟倍增感触,慢慢在纸上写道:

阿妈无事,勿挂念。

只有短短七个字。

小宝弟念过书,字迹婉丽圆润,比甄钰的字工整许多。七个字顾微庭反复看了几遍,看最后一遍时,他发现底端还写了一行字。

字小如蚁,比甄钰当初写的那封信的字还小,顾微庭皱起眉头看了又看,字好不容易辩出来了,一个一个字连起来读一遍,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

上头写道:四眼仔一直喺阿妈面前鸡啄唔断,阿妈有点烦咯,佢系沟女高手来嘅,你要小心点。

不仅看不懂,还读不通顺,顾微庭想问都不知道怎么问了,还是瞅个时机问甄钰罢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湖色外国信封,把信纸对叠后塞了进去。

确定小宝弟身子无大碍,顾微庭不作勾留,在他离开病房前,小宝弟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顾二爷,把姿态放的低:“还请您多照顾阿钰,她爱耍点儿小脾气,也请您别计较。”

小宝弟语出无因,顾微庭还是点头答应了,揣着小宝弟的信回到顾公馆。

公馆的娘姨和大姐在准备今日的晚饭,围坐在角落里一边择菜,一边说笑,说到风流事,笑声格格,十分清脆。

顾微庭从外头回来,娘姨相互嗔了一眼,说笑的声儿渐小,但嘴角笑意不减一分。

轮眼看一楼,不见甄钰的身影,也不见方管家的身影,顾微庭正开口要问,一个眼尖的娘姨先回答了,只说甄钰腰痛引脊,头晕不舒服,用过午饭,一个下午都在二楼没有下来。

知道甄钰的去向,顾微庭又问方管家去了何处。

娘姨回着话,手中的择菜工作并未停下,思考了一会又说:“甄小姐说嘴巴苦涩,午饭用不多,今日的午饭肉多,油也多,甄小姐见了干哕了许久,只喝了半碗清粥而已。不知是不是暍暑了……方管家见甄小姐这般没有食欲,去外头给她买苦瓜咸菜去了,因为甄小姐一直念叨着想吃。方管家都不知道咸菜是什么玩意儿,去了半天,还没回来。”

“知道了。”顾微庭上楼去看甄钰,发现她肚皮上盖着一条薄被,露着胳膊和一截小腿在床上睡着了,呼吸均匀,脸上睡出了一团红印,几根发丝遇了汗,牢牢粘在脖颈上,酣甜而眠,凉意沿着两腿钻到腿心也不知。

凝春态的睡容,顾微庭多瞧上几眼,瞧够了,抬手扫去颈上的发丝,将小宝弟的信放在枕头下,轻轻抖开被子,把胳膊和小腿盖严实后悄然离开,不打扰甄钰休息。

巧的是刚下楼,方管家便灰头土脸,左提一个白色塑料罐,右拎四五条苦瓜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处欲前又却。

白色塑料罐发着酸溜溜的味道,比酽醋还酸,只一会儿,公馆一楼全是这股味道,娘姨大姐不惯闻这酸味,纷纷掩了鼻子,眉头皱起,问:

“啥子味道?”

“酸得很,酸得发臭。”

“侬买个啥子东西?”

方管家晃着馆子,颇有傲色地解释:“咸菜,潮汕人家自己腌制咸菜,甄小姐想吃,我找了许多户人家才找着的。”

“咸菜的味道这般怪,哪里好吃哦。”娘姨们在心里怀疑方管家带来的咸菜能不能吃。

“我也不知道。”方管家将手中的东西一并放到厨房去,味道确实不好闻,他放下东西,赶紧打开几扇窗通风。

顾微庭也闻不惯这些味道,转身又回二楼了。等味道散得差不多后才下来。他与方管家简明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工厂里头,有日本人的眼线。明日你去趟工厂,帮我好好查一查。”

忙乎了一个下午的方管家精神本来不济,听了顾微庭的话,什么精神什么气都来了,搔着刁刁骚骚的头发,呸的一声说:“做了亏心事,定会露出马脚来。少爷您放心,我现在就去,不出三日,定揪出来是谁这么不要脸帮日本人做事。”语竟,袖两块饼干作晚饭,匆忙离去。

方管家前脚走,甄钰后脚醒。甄钰看了枕头下的信,捧着肚子笑个不住,眼睛都笑合了缝,她兼纵带跳下楼找顾微庭。

小宝弟在信里竟说顾微庭十分啰嗦,是个情场高手,要她小心应付。

怎么看顾微庭,他都和啰嗦搭不上边,情场高手那更搭不上边了,唯一搭得上边的,就是前边那个四眼仔。

甄钰含笑下楼,看见顾微庭,粉腮上堆个嫣然的笑容,用粤语问好:“四眼仔,下午好。”

顾微庭在桌上看报,闻声搁报纸,他听不懂粤语,正想问甄钰是什么意思,甄钰抢先一步,撒腼腆说道:“鸡啄唔断,好烦的。”

……

我妈最近自制各种酸溜溜的东西,咸菜、酸菜、醋……走进厨房那味道酸得我头疼。

明天没课,但是月底又要加班,早下班就更吧。

今天又差点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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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我听不懂你们那边的话?”顾微庭拍大腿,让甄钰坐到自己腿上来,“与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甄钰蹬着一双露趾鞋,丢丢秀秀走到顾微庭身旁。顾微庭双膝合拢待她坐下,甄钰笑着,一只手摁住靠近自己的膝头,双腿悬空,坐了上去。

她两只光洁的手臂无力地勾住他的脖颈,脸凑近一些,说:“就是让你少说话的意思。”

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太啰嗦,直接道出来未免有些伤人心了。

一觉醒来见姆妈笔迹,甄钰心情开爽,一改口,换个委婉点的说法。

甄钰的屁股只挨着一只腿坐,稍一动,便坐得不稳,身体晃来晃去的。

顾微庭把住甄钰的一条腿,问:“我平日里很啰嗦?”

“有时候吧。”甄钰耸一耸肩膀,回道。

顾微庭纳闷自己何时啰嗦了,除了在公学里当老师的时候说的话多,平时的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纳闷过头,忘了腿上有人,顾微庭无意识地抖起腿,甄钰坐在上方,被颠得头晕,她抽出一只手去压顾微庭的大腿:“人抖福薄,所以不能抖腿。”

手没有找准位置,甄钰不小心摁在了胯处,掌与性器,隔了层夏衣来了个亲密地接触,这一幕还被公馆的几位娘姨给撞见了。

娘姨们端着刚出锅的汤、菜,在厨房门口哪儿一齐发出“呀”的一声。

甄钰坐姿不雅,其中一条腿抬得高,几能见白花花的大腿,顾微庭又把手搁在上头,如何看,二人那一刻都有事,这时候把汤端上去,忒败人兴致,她们垂下头,假装咳嗽,转回厨房里待着去了。

回到厨房里,娘姨无不拍胸压惊,甄钰的皮肤白胜雪,腻如玉,小腿纤细若削皮春笋,她都想摸一把,在灯光下视一眼,就像是照相时见闪光灯,晃得人眼睛里见黑花飞蝇。

摸到性器的手登时滚烫起来,甄钰的手和乌龟缩头似的缩回袖子里。

顾微庭今日兴致淡淡,被玉手摸了一把,反应不大,拉下甄钰的卷到膝盖上的裙摆,他对躲进厨房里的娘姨道:“端上来吧。”

一个嗓门粗犷的娘姨拉着尾腔“诶”了一声,过了好半会儿,她们才鱼贯而出,汤、菜端上,还没放稳,又立即回厨房里拿碗拿筷子。

怕甄钰又被烫伤细嫩的皮肉,顾微庭把那锅滚热冒气的汤推远些。

那一锅汤,汤水为清绿色,细看汤中浮现几抹淡黄色,甄钰闻着味道,猜是苦瓜咸菜汤,但不确定,欲问又止,直到娘姨拿大勺子摇一摇腕,舀出沉在底下的排骨、黄豆、咸菜和苦瓜,才相信自己的猜测。

甄钰两眼闪着光看向顾微庭,轻声细语说:“顾老师,你真好,谢谢。”

随口一说,他都会记得,甄钰心下受动,念着这份好,嘟起嘴唇,要送上一吻。

顾微庭却没邀功,捏住甄钰的脸颊:“谢错人了,不是我买的,方管家听你念叨这锅汤,特地去买的。”语毕松手。

“但我还是要谢谢顾老师。”既然顾微庭不要她送殷勤,甄钰也不强送,她跳下地,独自坐到顾微庭旁边的那张凳子上。

“过于客气了,道谢就不用了,你有本事,道起谢来,好像在凭一张小油嘴骗人。”听到甄钰道谢,顾微庭感到生疏,默默把汤推到甄钰面前,“喝吧,公馆的娘姨没煮过这种汤,也不知味道如何。”

汤上漂浮着一层油,吃这么多油,有损无益,顾微庭让娘姨拿吸油纸,将油去净。

甄钰等不及喝去了油的汤,用勺子舀起一口汤,送到嘴边吹,吹凉了才喝,喝第一口时尚觉汤美味,酸酸苦苦好开肠胃,但喝多几口后,胸口处再现中午见肉时的恶心感,一阵一阵,和潮水般突然涌上喉头,又突然退回胸腔里。

甄钰“啪啦”放下汤匙,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一只手死死摁住桌角,偏过头干哕不住。

顾微庭见状大惊,敛力轻拍她后背:“快倒杯水来。”

这句话是对娘姨说的。

恶心感一时重一时轻,分明有物要从嘴巴里吐出来,可不管用多少力气,那东西就只在喉咙与胸腔两个地方来回滑动,甄钰气粗粗地喘,娘姨将水端上来,她举杯啯啯饮下大半杯,试图以水来驱走折磨人的恶心感。

可惜一杯清水没有如此大的作用,甚至没能冲淡些恶心感。饮了水后,吞一次口水,恶心感会大大加重。

清水落肚不到半分钟,甄钰再忍不住,奔向洗手间,在洗手台上大吐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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