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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气的声音,心头一跳。

某种愉悦从心头冒出,眉头却不由得拧得更紧了。

他挺直背脊,拿余光睨了眼香阳。

咋一看,有些显摆的意思——

郡主不想见人,却专专请了他进去。

他给了身后的太监一个眼神:“还不快跟进来。”

“是,是。”

小太监又从香阳手中拿回食盒,战战兢兢地跟着陈焕进了殿。

眼睛盯着地面,压根也不敢抬起来随便乱看。

枫黎没进里间,而是在外面的榻上倚着。

装得迷蒙的双眼扫过陈焕冻红的耳朵和手指关节,又扫过他额头的薄汗。

一看便知他定是在外奔波许久、走了挺老远的路才来的永宁殿。

而她也亲眼瞧见了陈焕脚步匆匆的样子——

喝了酒身上热得慌,她便跟从前在北地时一样蹿到了房顶上吹风。

远远的,就瞧见陈焕匆匆来到永安殿,在宫门口止住脚步后,还特意整理了一番仪容,似乎敛着眉头犹豫片刻,才迈着与平日里无异的步子上前。

奴才在主子面前注重仪容仪表避免失仪再正常不过,可陈焕那番……

她总有种微妙感。

但转瞬即逝,她也说不好是什么。

“辛苦陈公公大晚上特意跑一趟了。”

陈焕面不改色地拿皇上当挡箭牌:“为皇上与郡主办事,怎会辛苦。”

“皇上体恤,臣感激不尽。”

枫黎客客气气地说套话,而心中嘀咕:才装醉回来没多久,皇上怎回这么快就知道?

这时,陈焕从食盒里拿出刚好温热的醒酒汤,上前几步,在她面前弯腰。

双手执碗,恭恭敬敬地奉上前去。

她抬眼,视线就落在了陈焕修长漂亮的手指上,略做停留。

唔,陈公公倒是连手指头都长得有模有样的。

先前竟是没注意到。

陈焕发觉她的视线,瞬间便想到了梦中宫女的那句——

司公的手指真是漂亮。

眨眼间,他的耳根红到像是渗了血。

手指也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枫黎见了,心中又是忍俊不禁。

陈公公这是……又脸红了?

这回可是连碰都没碰他一下,只看一眼而已。

她越发觉得陈焕与宫中的其他人不同,偶尔的反应奇奇怪怪的,但不招人厌烦,反而能给她宫中的无聊生活增添些许乐趣。

因宴会上众多阿谀奉承而烦躁的心情,忽而转好些许。

她接过碗,将里面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陈焕立刻垂眼,眼皮微瞌,不去看她白皙而缓缓滑动的脖颈。

被郡主用略带迷蒙的欣赏眼神盯了手,就够他胡思乱想的了,若再乱看……

呵,他真是失心疯了。

见郡主抬手,他上前接过了碗。

动作熟练而恭敬,哪哪都叫人挑不出错。

“郡主既然用完了醒酒汤,奴才便退下了,郡主早些休息。”

“嗯,去吧。”枫黎装醉装得很像,倚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他,状似不经意道,“陈公公往后再来,不用那么拘谨,本郡主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要你在殿外做许久的心理准备、整理半天仪容才敢进来么?”

她的语气很和善,甚至因为装醉而显得比平日里绵软一些。

可听到这话的瞬间,一道寒意顺着背脊直往上窜,弄得陈焕头皮又凉又麻。

郡主竟然知道他在殿外驻足了一阵!

明明没瞧见有下人在附近啊。

陈焕屏息,抿住嘴唇,压下了漫出心头的瘆意。

郡主能发觉这些细节,那旁人也能。

他好似走在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暴露。

握紧拳头,掐了自己掌心一下。

他深深垂首下去:“郡主尊贵,奴才不想碍了郡主的眼,叫您不悦。”

顿了顿,又道:“奴才告退。”

-

还好郡主想错了方向,会错了意。

呵,也是。

郡主怎么会主动觉得一个太监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呢。

陈焕庆幸自己的心思没有暴露,又因此有些发堵。

“干爹,干爹。”

陈顺跟在陈焕身后,紧着追了好几步,才将将追上。

他小声问道:“干爹可是在郡主那碰到了什么事?回来之后一直不太高兴似的。”

陈焕坐在榻上:“没事。”

自然是没碰上什么事。

又能有什么事呢?

见陈顺端着一盆水放在他身前,一副做错了的样子要帮他脱鞋,他敛了下眉头,往外摆摆手,让陈顺起来到一旁站着去。

“不是早告诉过你,咱家不需要你伺候这些么?”

他一向不喜欢有人近身,便是有了些权力有人伺候了,也只限于外袍而已。

陈顺解释:“儿子是觉得,今日许是惹干爹不悦了……”

“算不上不悦,但以后别再做那种事了。”

即便这次没叫人真察觉出什么,可下次、下下次呢?

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和行为,早晚要出事。

陈焕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顺一怔,心说,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对干爹影响颇大,不然以干爹的性子,定要骂骂咧咧地把脾气发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沉默得叫人更加不安。

他低头称“是”,停顿片刻,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干爹可是以前与郡主相识?”

定北王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遣到北地守边,而干爹一直在宫中当差未离开过京城。

若说认识,也只可能是在定北王还未出京时。

可那会儿郡主不过两三岁,而干爹也才十余岁,怎么看也不像有交集。

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而干爹对郡主的关注却是事实。

他又补充:“还是干爹与王爷相识?”

陈焕牵动唇角:“咱家何德何能,与王爷和郡主相识。”

不过是大梦一场。

真的只是……大梦一场。

许是夜深了,人总容易在这种时候伤怀,他想到自己有那么段时间,日日最期待的就是忙完了当天的差事以后回来睡觉,好能做个有人关怀呵护的美梦,眼角微酸。

都说最苦的是得到之后又失去,可他呢?

他从没真正得到过什么,如今,却像是失去了一般。

实在荒谬。

他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不期待的,他以前也从未期待过什么。

偏偏就做了那样的梦,偏偏让他见了梦里那张脸。

一个来月的时间,想避开她,又在碰面时忍不住多多看上几眼。

喜欢郡主么?

他不觉得。

那些微妙却称不上喜欢的情愫,究竟算什么呢?

他似乎只是期待郡主能待他好,能像梦里那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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