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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暴一样席卷了校园。1年B组的学生忽然受到了诸多瞩目,就连3年级的学生都会特意过来套两句话。

上课时偷偷传递的纸条;作秀般的哭泣与追忆;挤眉弄眼、难以压制住的得意表情。

更真实的情感、更私密的信息。

老师的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

老师的死讯像口香糖一样被反复咀嚼品味着。然后,过了三天,零食、明星八卦和游戏的话题开始零星掺杂在哀悼中;一周后,雨过天晴,再也没谁提起过老师的事。

或许他只是辞职不干了——偶尔我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毕竟无论是那起事故,还是老师的死亡本身,都只存在于他人口中。因为没有亲眼见证,所以即便当做是假的也无妨。

口香糖嚼得没味道了就吐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生活日新月异的国中生来说,对相处三个月的老师的死至多处理到这种程度,这也是无比自然、没有办法的事。

我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如果现在对着沙坑旁的启太说一声“节哀”,如果因这不痛不痒的话、令这孩子露出悲伤或愤怒的神情来,老师的“死”无疑就会变成事实。

我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一个字也没提,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与他打了招呼。

“呦!又见面啦!”

启太看看我,说:“你不要过来啊,我怕被你传染智障。”

在无形之间,我与他达成了某种共识。狱寺君似乎同样如此,他的视线掠过启太(我好像看到他略赞同地微微点了个头,针对“我是智障”的言论,实在是太过分了),也掠过我,最后停在了遥远的公园入口。

“…走了。”狱寺君说。

启太也冷淡地收回了视线,好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这样走出去一段,我忍不住回过头,看到启太核桃般的小小身躯,独自坐在沙坑旁,既像在发呆,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淡紫色的烟雾在眼前若隐若现、漂浮不定。

“就是那孩子吧……听说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在几年前投湖自杀了。”

“为什么一直坐在沙坑旁边呢?”

“……好像从那时起就怕水了。听我家孩子说,游泳课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尖叫。性格也不合群。”

“虽然情有可原,但和这样的孩子在一个班,总觉得有点不安呢……”

“确实是这样,对吧?当然,小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多少还是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耳边忽然出现了这样的窃窃私语。唏嘘的;哀戚的;兴奋的。

“…现在是舅舅在照顾吧?”

“哎呀,你不知道么?前两天舅舅出了车祸,也死了。就在商业街不远处,听说身体都断成两截了啊。”

“那天我也路过了,警察还有救护车都来了,乱成一团哪。”

“舅舅是在并中当老师吧?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怕。”

“唉,可怜啊……他妈妈为什么自杀?”

“哎呦,说来话长——”

我停下了脚步。身边却忽然传来狱寺君的声音。

“喂,不要管闲事。”他冷冷道,仍然笔直地望着前方。

我眨了眨眼,那些议论声瞬间消失了,我们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

“管…闲事?”

“你想回去找他,是吧。”狱寺君面露不耐。

“不可以吗?”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假如狱寺君接下来说出“现在当然是十代目的事更重要!”这种话,今天剩余的时间我都会和他作对到底。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过他手中的类牛人泪水瓶狠狠投掷出去!

可是,实际上,狱寺君说的却是:“他现在一看就不想和人说话啊。”

使用的是一种相当冷淡笃定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这反倒令我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来。

所以我说:“就像狱寺君一样吗?”

领先几步的少年身形一顿,默默的转过头来,脸上惊讶与疑惑皆有,愤怒与警惕也有。我认得这种表情:有一次,我故意用指甲刮蹭他的耳朵,一不小心触碰到业已结痂的伤口,当时的狱寺君就露出了差不多的神情。

我们无声地对视片刻。然后,赶在狱寺君开口前,我掉头就跑。

“…喂!?”气急败坏的声音被我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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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坑毫无变化。启太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四周的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我“嗖嗖嗖”踩着沙子奔到他面前,尘土飞扬霸气无比。

启太看看我,了然地说:“你果然是智障啊。”

我:“……”

启太:“怎么了,是刚刚把脑子忘在这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然后说:“你知道么?我接下来要前往黄泉哦。”

启太:“……”

他沉默半晌,然后同情道:“果然是忘记带脑子了啊。那你快去吧,我支持你。”

“是真的啦。因为我天生霊力强大,所以画的画一不小心变成妖怪、带着我用来威胁男朋友的重要道具跑到黄泉去了。接下来要去那边找它。其实本来我不想管这事的,毕竟怎么看都是重新画一幅美术作业交上去更省事——”

我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随后直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但是去黄泉的话,说不定就会碰到老师哦。不,应该说是一定会碰到才对,我会尽全力去找的——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启太说:“这已经不是脑子坏掉的程度了。那个暴力男是你家给你请的护工吗?”

“不是啦。”我立刻否认,“假如我们是雇佣关系我一定会在他脖子上挂上铃铛的。”而不是像现在,攻略进度停留在30%这种不上不下的程度。

启太:“……”

他又看看我,叹了口气,一副拿我没辙的早熟嘴脸,然后说:

“国中生,你可能是好意,但你真的没有安慰人的脑子,编故事的水平也很糟糕。幸好我也不需要安慰……要说这种事我可比你有经验。”

他说得轻描淡写老气横秋。但不知为什么,我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那次在音乐教室、被我嵌在墙里的狱寺君冷笑着的面孔。

“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早就不相信童话故事了,”启太平淡道,“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我只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假如在黄泉遇到老师,我会这么如实告诉他的。他绝对会气得变成恶灵,然后给你托梦喔?”

闻言,启太一愣,然后忽然笑了笑。

“…那你就试试看好了,让他出现在我梦里。”他垂下眼睫,小声说,“…那样的话,我反倒要感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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