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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得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已经去了大半，听说是去充掖庭宫女做活计了。

明婧柔身份或有疑议，但春桃以及岁寒阁常用的几个婢子也都还没被放在，应也是要看个亲疏远近。

她们这些关押得最久的人，进来时还稍微像个人样，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便越是度日如年，一个个面黄肌瘦，如同行尸走肉。

春桃与明婧柔最为亲近，她从一进来就怕得紧紧贴着明婧柔，除去被单独问话之外，她一步都不离开明婧柔。

一开始她尚且忍得，但眼看着别人一个个出去，春桃一到夜里就开始哭，要明婧柔和其他人哄着才能睡。

明婧柔虽自己也管不了自己，可还算愿意去照顾他人，特别是春桃，从前在承安王府时也通常是她们在一块儿，好歹全了这份情谊。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可掖庭却依旧阴冷湿寒，到了后头许多人更是纷纷病倒，宫里更怕是疫症，便连盘问都不来了，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无医无药，只能靠自己熬下去。

熬得过就有活路，熬不过也不会有人在意。

明婧柔从不怀疑萧玧不会再来接她，她永远都会相信他，但是她却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他来之前死在这里。

恭远王府。

夜深花睡时，一树海棠垂坠在枝头，才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仍似乎还有如絮一般的雨丝，银红的窗纱内烛影高照，映出两道身影。

王奉容拿了一盅刚炖好的参汤放到萧玧身边，轻声细语道：“殿下，且顾着自己的身子。”

萧玧原本在低头处理公务，连她进来都没抬头，可此时听她说话，还没望向她却已泛出笑意。

一旁温婉的女子也被这笑晃得心慌意乱，却还是能端庄持重。

她与萧玧虽为表兄妹，可因萧玧是皇子，年幼时二人都没见过几面，长大一些之后便更有男女大防，不得再相见。到了十五岁上，家中原已相看好了别家公子，但王贤妃却有把她许配给自家儿子的意思，那自然是更好的姻缘，求都求不来的。

萧玧有多好，王奉容也只听家里人说过，但等她真正嫁给他，见过他之后，才知道那些话不如他的一半。

年轻结发夫妻，王奉容也不可能不心生爱慕，但她到底是大家出身，懂得情爱只是次要，最要紧的是为他主持中馈，没有后顾之忧。

同样的，萧玧也很懂克制，二人自成婚以来便相敬如宾，也惬意舒适。

王奉容为萧玧盛出一碗参汤，也不先递给他，而是用汤匙不断地搅拌着，等晾凉一些后才端给他。

萧玧喝了半碗放下，对她道：“今夜不必等我，你早些歇了，以后也不要那么晚了还送东西过来，切记要保养自身。”

王奉容听了心里是熨帖至极，浅笑便浮在脸上。

“妾身省得，”她道，“不过今日妾身来还有另一件事。”

“你直说便是，夫妻之间不要生分了。”

王奉容点点头，不过没有立即说话，先思忖片刻，才道：“那位明姑娘，如今还被关在掖庭里，殿下也是时候把她接出来了。”

从她嫁给萧玧开始，他便对她是坦诚相待的，新婚第二日萧玧便把府上所有妾侍都叫到王奉容跟前，自己不出面却让她认人，摆明了就是让王奉容能毫无顾忌地管理后宅。

甚至于明婧柔的事，萧玧也早已同王奉容说过了。

王奉容也知晓萧玧早晚有一日都是要把明婧柔迎回府中的。

夹着细雨的微风穿过窗外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更衬得内间静谧宁和，萧玧也不急着回答，反而起身走到白瓷香炉前，捻了一粒香丸放下。

“最近时气不好，你要保重身子。”他对着王奉容叮嘱道。

王奉容稍有些怔怔，望着灯下萧玧温润却又英气的脸，一向沉稳的嗓音变得和软起来，又唤了他一声：“殿下。”

萧玧拉着她一同坐下，这才对她道：“她的事我自然有数，只是眼下还未到时候。”

“这……”王奉容犹豫片刻后，还是继续道，“明姑娘是个姑娘家，妾身想着掖庭那种地方，能不待就不要待，免得毁损了身子，否则可怎么办呢？”

她幼承庭训，明白为人正室者最耽误事的便是妒心，须得体谅关照底下的姬妾们，特别是如今她嫁的是皇子，便更要时刻谨记着德言容功四个字，万不能让萧玧因着后宅之事有半分烦忧，若是耽误了正事，那便是她这个做王妃的失职了。

“不急。”萧玧眉目有些深沉，却仍是温言对王奉容道，“我最是知道那丫头的性子，此番也是刻意让她在掖庭多待上些日子。”

王奉容讶然：“为何？”

她嫁给萧玧后便知，萧玧虽谈不上怜香惜玉，可从来不会为难底下的姬妾和婢女们，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哪怕做错了事都不会苛责。

明婧柔是萧玧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朝夕相处总有三年之久，先前连她知道了都心里直发憷，怕他们之间的情分深厚，如今事情已了，萧玧该是赶紧把她接回来再是，哪有故意让她再多留的道理，实在令人不解。

萧玧笑道：“这丫头和其他人本就不同，这你是知道的，既是立了功劳回来，我怕她不服你的管教，到时反而麻烦，也扰了我们的清净，倒是让她去受些磋磨的好，这样才听话。”

他口口声声是为了王奉容，王奉容心下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如何，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只好把头底下。

“殿下还是悠着点，她如何受得呢？”王奉容有些不忍，还是劝道。

“我早已打点过一番，不用对她狠，吓吓她便是，”萧玧想起之前那个掖庭的老太监来向他汇报时笑得一脸谄媚，便摇了摇头，“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日子，她早先出身不好，也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

这三年中，他与明婧柔是走得极近的，吃喝都常在一处，可谓是亲密无间，就只差抬了明婧柔的身份了。

一开始他偶然间找到明婧柔，并且将她买回来带到王府里养着，也不过就是为了补偿自己长辈曾经所犯下的罪孽，待明婧柔长成之后，纳为妾室便是，也算是对她的一辈子有个交代，明家死去的那些人纵有怨恨也大抵能平息那一口气了。

但明婧柔不仅出落得越来越娇美，还有她的伶俐机敏更是少有，萧玧便慢慢动了其他心思，这样狡黠聪颖的女子，若一辈子只放在自己身边，那可当真是可惜了。

他可以纳数不清的妾侍，却难得一个明婧柔，更何况明婧柔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又感念他救她的恩情，对他死心塌地。

趁着萧珣还从未有过任何姬妾，萧玧便将明婧柔送了过去。

郑皇后和康顺大长公主总是忙着给萧珣塞各种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