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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美梦。

江宜声音艰涩,问:“我……做了多久的梦?”

商恪道:“没有你想的久。梦里的时间不与现实一致。我发现的时候,你才刚睡下。”

“刚睡下?”江宜苦笑。

只是片刻之间,就梦见了这么多事,若是一夜过去,岂不是要梦完一辈子?所谓大梦浮生也不过如此了。醒来时分不清身在此岸还是彼岸,究竟是此岸之人梦中见彼,还是彼岸之人梦中见此。梦里不知身是客,岂不正是当年洞玄子的感受?

商恪并二指点在李裕灵台,江宜道:“梦中所见亦真亦假,若经堂中所藏卷册非是虚言,我想我们都被洞玄子的神通欺骗了。李裕也许就是因梦而疯魔。你能用唤醒我的方式,去唤醒他么?”

商恪指尖灵光没入李裕颅中,片刻后,他道:“这不一样。他是醒着的,并没有睡去。正因他已经醒了,你想再唤醒他,更不容易。”

江宜立即懂了:“他的疯魔不是因为梦,是因为做梦时被人叫醒了?”

商恪点头。

“那为何你叫醒我,我却……”江宜方想说他自己神志还是清醒的,忽又不确定。他连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都不知道,喝醉的人不会说自己醉了,失了神志的人更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商恪给予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说:“梦老并非给人造梦,而是引诱出人心中的欲望,这个梦最终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如果不能自己察觉,就无法全身而退。外力强行唤醒,就会像此人一般,神志混乱陷入癫狂。”

以智慧剑,破烦恼贼。江宜能清醒过来,他自己的醒觉与商恪的神通缺一不可。这一套却不是放在谁身上都行得通的,身业最难消,不是谁都能摆脱自身造就的罗网。而那一瞬间连江宜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从何而来,不是醒悟,甚至谈不上警觉,仅仅是一瞬的犹豫。

“你用天书的清气为他洗练灵台,是一种方法,却会损及自身。若不想今日之事再度发生,还是另寻他法罢。”

待将山房内修复如初,二人离开此间。

商恪依旧化作浪客寸刃的模样,洁白衣袍变成一身松散的袴衣罩衫,腰间挎着一把铁匠铺里十贯钱三把的破铁剑。

他来得匆忙,一心尽快找到江宜,到得洞玄观时的确产生了某种不和谐的直觉,却也未及细查。江宜唯恐狄飞白也中招了,他说不清自己是何时入梦的,也许从狄静轩扮作夜行客潜入山房,与狄飞白大打出手开始,一切就都是虚妄了!

夜里。

鳌山寂静无言,四方月色空明,似乎一座空山。道观哪还有梦中人来人往的热闹,一丝生气也无,仿佛深山老怪存放食余骷髅的洞穴,确如商恪所说,有莫名的违和。

他们找遍院落房屋,不见有人,又前去山顶的宝殿。江宜只祈祷千万不要见到睡死在走廊里的狄飞白,刚走上殿前广场,就见游廊里一个人走出来。

狄飞白:“?!”

江宜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不是全军覆没。狄飞白却猝不及防,指着商恪叫道:“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用得甚妙。商恪一笑,意有所指道:“让你跟在你师父身边,你怎将他一人丢下?我不来,你能照看好你师父么?”

狄飞白道:“你放……!我只是离开一会儿,又怎么了?!”

他本要说你放屁,忽然想起商恪只是扮作浪客,却不真是个浪客,而是个能一剑斩灭他三魂七魄的剑仙,话到嘴边就又吞回去。看眼江宜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丧眉搭眼的?”

狄飞白还是清醒的,江宜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顾得上细枝末节,当即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狄飞白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是腊月初七,明天就是腊八节了,白天我同你搬到鳌山洞玄观暂住,好让你治治我父亲。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你怎么像糊涂了似的?”

原来是从这一天开始。

江宜又问:“你离开去做什么呢?”

狄飞白更奇怪了:“我俩本是悄悄上山,此事不便叫别人知道。可是我舅舅鼻子灵得很,他是朝廷的勘灾大臣,一直在王府别苑留住,郑亭不敢惊动他,连我回来的事都瞒得死死的。但我舅舅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估计他早知道我们的动向,一路暗中跟随,直到山房外见过我爹。我只好出来同他交代清楚。这些事你不都在场吗?”

“你舅舅是?”

“狄静轩。”

总算都弄明白了。正是这一天,江宜随狄飞白上山,私见李裕,却被一黑衣行者撞破。狄飞白怒与黑衣人交手数十回合,最后发现是自己的舅舅,钦差大臣勋卫署狄将军。

“狄静轩人呢?”

狄飞白道:“后头大殿里。我跟他说着话,却察觉道观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是以四处察看,刚走到山顶宝殿。”

大殿内灯火俱灭,只华栱重檐间泄漏的一束星光,光束里尘粒浮动,犹如黑暗中造像低沉的呼吸。洞玄子造像半身隐没于夜色中,在他莲花座前站着一人,正仰头打量。

狄静轩,当他回过头来,好像是另一个狄飞白站在江宜面前。

光线模糊了五官的细节,他眉梢唇角的走向,与狄飞白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身上仍穿着灰扑扑的夜行衣,看向江宜的目光很陌生。

狄飞白道:“刚才说到哪儿了?这人是我小师父,你削了他半只胳膊,一句对不住就算完了?不得给人磕一个?”

狄静轩:“………………”

江宜:“…………………………”

梦里李裕清醒,岳州大雨,雨师回归本座,一切事情都圆满解决,一觉醒来竟然又回到原点,还停留在狄静轩砍掉江宜一只胳膊的时候。什么洞玄祖师,什么大梦之喻,狄飞白与狄静轩尚且一无所知,至于善见的谋算,李裕的现世梦,更是毫无察觉!

第107章 第107章 善见道人

梦中狄静轩与江宜不说熟识,至少达成了某种默契,私下里也说过一些闲话。江宜还是从狄静轩口中得知,当年狄飞白母亲病重,李裕仍在鳌山洞玄观讲玄论道,直到王妃逝世也未能见上一面,因此他的儿子与内兄多少都心有怨念,且连带着对道士也没有什么好感。

狄飞白跟着一个老道学剑,一直令狄静轩很是不满,更不明白他怎会认江宜做师父。

眼下狄静轩对江宜更是警惕得很,皮笑肉不笑道:“小师父?你跟着他学什么?”

商恪也问:“你砍断了他的手?”

江宜:“…………好了,诸位,听我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讲。”

遂将他梦中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梦中江宜与盲童是在洞玄观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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