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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但她听见了重新活络的鸟叫声。

元虚舟显然比她更早注意到,沾在叶片上的玄蛇血已经悄然褪去,不消一刻钟,这里便会再生出一条玄蛇。

“郡主,”他提醒道,“玄蛇快要重塑了。”

“我知道,”元汐桐点点头,踌躇了一瞬,才说道,“能否劳烦公子,将我送至清点处?”

“不直接出去吗?”

她摇头,再次重申:“我要去清点处。”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将这条玄蛇拿下,就是为了拔得头筹,获得天子的赏赐。

她才不要就这样出去。

人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连久站都成了问题。四周没有倚靠,也没个东西扶着,风一吹,元汐桐本就纤细的身子便跟着轻晃,要被刮跑似的。声音也细细,只是说得异常坚定。

覆海石。

一切都是为了那块覆海石。

元虚舟当然知道这玩意儿对她的重要性。

所以她想尽办法都要闯到最后一关。

忍住将她一把拎住的冲动,他说道:“天色已晚,清点处已经撤走了大半,离这里最近的清点处在山腰。”

数百里的距离,若是他一个人,自然是瞬息之间的事。但如何安然将她护送过去,却是个问题。

用阵法传送过去太快,走过去又太慢。她眼睛看不见,路上万一又磕了碰了,父王见到得心疼死。

头一次,眼高于顶的神官被如何跟女子相处的事情所难倒。

他本就鲜少与女子接触,从少时到现在也就这个妹妹与他亲近一些。但那时候他们年纪小,凑做一堆似乎怎么做都不算越界。

时隔五年,脱离了哥哥的身份,再去看元汐桐,他只觉得碰一下都算逾矩。

身上带了些法器,将她装进法器中,带着走好了。

这样想着,脚下的枯叶却产生了细碎响动,他侧过脸,看见元汐桐摸索着朝他走近。

接着,他的衣袖被她小心牵住。

幻境中和煦的暖阳自叶片缝隙间漏下,光斑在她面颊上晃动,晃得他眼睛不自觉眯起来,而她仰着脸说道:“公子,可以背我过去吗?”

他愣了愣,难得语塞:“……背?”

不太明朗的情绪中又平添了几分恼怒。

秦王府的女官究竟是怎么教她的?元汐桐好歹也是郡主,男女之防都没教过她吗?竟让她理直气壮地对着陌生男子提出这般要求?

元汐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犹豫。他似有不小的顾虑,但仍旧站在原地,任她牵住衣袖。她趁热打铁,豁出脸面解释道:“你也说天色已晚,幻境应当快要关闭了,你背着我瞬行过去能节省不少时间。”

黑暗带给她莫大的不安,不得不暂时同行的人,又极度危险。

他必须将后背与脖颈这两处要害暴露在她面前,她才不至于觉得自己是被陷阱困住的羔羊,下一刻就要被猎人屠杀。

*

元虚舟以前背过元汐桐很多次。

哥哥被呼风印选中为大神官,轮到妹妹出生时,自然亦被寄予厚望。

许多人盼望着秦王府能再添一名灵根超强者,但更多人在等着看笑话。

妹妹在颜夫人肚子里时,元虚舟还不满三岁,性子骄纵又顽皮。

他年纪虽小,父王和颜夫人却也顾足了他的情绪,将他当作一名大人来沟通,以期待他日后能真正将妹妹看作是自己人,担起做哥哥的责任。

那时他们便知道,颜夫人肚子里是个女娃。

妹妹的一切都会问过元虚舟的意见,虽然他那时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甚至连给妹妹取乳名,都是看到院墙内的灵兽掉了一地的羽毛而随口取出来的。

——阿羽。

这名字极为顺溜地从他嘴里念出来,颜夫人便也极为高兴地将其采纳,说多谢小王爷赐名。

现在想来,颜夫人的确是个睿智女子,不仅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笼络人心这种事也是得心应手。

她肚子里那团还未成型的肉块,在三岁的元虚舟心里从此有了意义。

妹妹,是属于他的。

不论她日后灵力是高是低,性情是好是坏,为人向善向恶,他都会守护她一辈子。

或许太过受人关注的事,往往都不能有个合乎期待的结果。

元汐桐的灵根便是如此。

她出生那日,并无任何异象,只是月亮惨白照得人心慌。元虚舟头一次没吵着要回房睡觉,而是跟着秦王一起,安安静静地等在产房外。

彼时正值春末,院子里的新芽已经变作深绿,枝条伸展得需要他抬头去仰望。颜夫人生产时间太久,元虚舟渐渐觉得无聊,便操纵术法用泥土捏了只带翅膀的小豹子,令其攀上树梢去捕鸟。

捕到第三只时,天幕突然掠过一片柔柔紫光,形似巨大的羽毛。拔高的新芽被削掉一截,他的术法亦被消解,小豹子在瞬间化为尘土,三只鸟儿扑簌着翅膀飞远。

他皱了皱眉头,还未弄明白原委,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妹妹的顺利降生令王府上下一片喜气,元虚舟站在父王身边,踮着脚尖去看襁褓中的妹妹,却只能瞧见一张红红皱皱的脸,张着嘴哇哇地哭。

怎么丑丑的?

一点都不可爱。

但这是他的妹妹,他又想,再不可爱也是属于他的,他不该嫌弃。

落星神宫派来的星官在前厅已等候多时,父王将妹妹抱至前厅,那几人各自伸手到妹妹头顶查探了一番,皆是一脸凝重。

元虚舟躲在屏风后,依稀听见了“没有灵根”这几个字。

“灵根”究竟代表了什么,没有人比元虚舟更懂,即使他才三岁。

星官们走后,王府众人对妹妹仍是呵护备至,府外却已变了天。秦王府在出了个天定的大神官之后,又出了个没有灵根之人。帝都内人人都议论着、惋惜着、讽刺着,坏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歧。

秋冬来时,天子终于接受了妹妹没有灵根的事实,不再定期遣人过来测验。

父王因他自己灵根弱,便以为妹妹是承了他的血脉,才导致了这般结果,愧疚之下偏心偏得明目张胆,切切实实地尽到了一名父亲应尽的责任。贵重灵药大把的寻,竟也为妹妹养出了一条微弱的灵根。

那一年元虚舟十五岁,有无数光环加在他身上,使他早早便名动天下,成为大歧无人能及的存在。

但无论他在外如何意气风发、目中无人,回到王府后,都必须老老实实地陪着元汐桐。

没有任何人逼他。

是他自己,每每看到妹妹时,总怀有一丝隐秘的愧疚,觉得是他夺走了妹妹的气运,才令她修行之路走得这般艰难。

妹妹年纪小,对于修行一事看着没兴趣,只知道整日缠着他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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