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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谢昭凌察言观色,领悟出来的。

她不承认,他便当她是在害羞。

屋中声息停歇时,已经不再是白日。

榻上没了寻常那股浓烈的咸腥味,反而是淡淡的清香。

真如花开了一般,令人沉醉。

谢昭凌拉过女子的手,将混了茉莉香的外伤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手指上。

他望着一处抓痕,无奈道:“挠我便是,何必对自己用力?”

被子下头,盖着一张羞愤难当、生无可恋的脸。

无人应答,他撩起被子,唤道:“娘子……”

话才起头,便对上一双水润通红的杏眸。

“说得真是好听,我哪抓得到你?”

谢昭凌:“……”

他咳了声,“我那不是在做正事。”

“那算什么正事?!”

她嗓音中的哭腔犹在,说起话来,直叫人骨头酥麻。

“开疆拓土。”他一本正经道,“不正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吗?”

乔姝月:“……”

脸色鲜红如血,抬手抄起枕头,狠狠朝对方砸去。

“不让说话不让碰,我如何能制止你?”

谢昭凌单手接住,倾身将人搂紧怀中,手拍着后背。

嗓音带笑,低声地哄:“那下回,娘子坐在书案上,我蹲在下头,叫你一脚就能踢到我,如何?”

乔姝月:“……”

**

一觉醒来,已是转日天明。

乔姝月一睁开眼,便见原本应当去上朝处理朝务的男人在她身侧。

他还穿着常服,半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心不在焉地看着。

听到动静,倏地转头望来。

眉眼间霎时间带上好看的笑意,俯身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手掌在她肩侧轻轻地拍,嗓音含笑,同她道:“娘子,早安。”

“……早安,夫君。”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仿若一对平凡的夫妻。

“怎么没去上朝?”

困意浓浓,乔姝月迷迷糊糊地问道。

谢昭凌理直气壮道:“娘子有了身孕,我难道不能休假一日吗?”

乔姝月:“……”

她疑惑:“我有身孕,你休沐?”

男人约莫是吃饱,一扫前几日的阴霾,眉梢眼角皆闪耀着光一般。

神采奕奕道:“实在无心朝政,只好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感受到人又缠上来,箍紧了她的双臂,乔姝月无奈地哀叹了声。

一个满脑子都是小情小爱的帝王。

这个国家,只怕又要亡了。

第95章

【95】

整个孕期,谢昭凌都没有离开皇城、离开乔姝月一步。

其间西北边境又有骚动,按照前世的轨迹,谢昭凌会御驾亲征。然而自从他“梦见”他们前世的结局以后,他不敢再做出和从前一样的选择。

万一他离开时再出点什么事,实在是鞭长莫及,于是这次镇压派了褚玄英与霍方林出去。

他自己安安心心守在乔姝月的身边,每日都小心翼翼地陪伴着。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乔姝月整个孕期都被照料得极好,莫说是生病,就连不适都极少有。

生产过程亦是十分顺畅,一个时辰左右,便诞下了她与谢昭凌的第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

于是谢昭凌只瞟了一眼,便扔给乳母,自己跑到榻前,抓着爱人的手,嘘寒问暖了好半天。

乔姝月精神尚好,敷衍了一会,便急声唤乳母抱来孩子,捧在怀里,爱不释手。

谢昭凌没和她说上两句话,便被赶到了一边去,看着乔姝月对着儿子满眼爱意,慢慢冷笑了声。

就连后来乔誉来找他商议要事,他转身出去,再回来,乔姝月都没察觉到他曾离开过。

谢昭凌:“……”

自此地位摇摇欲坠,不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谢昭凌记事以来,除去养父母为了索取而善待过他外,几乎所有的温暖都是乔姝月给他的。

他的野心,他的抱负,他的期许,全都是因为有了乔姝月,才有了那些。

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吃前世的自己的醋,吃孩子的醋,他也会很好地隐藏起来。

只要是她在意的,他就都会学着接纳。

儿子快满周岁时,有了自己的名字。是乔姝月取的,名唤谢琅。

阿琅周岁宴过后,被乳母抱回房间。乔姝月扶着醉酒的谢昭凌,慢慢走回承华殿。

自生了孩子以后,他们又搬回了这里。

因为有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全新的人生,所以乔姝月彻底放下了心结。

谢昭凌虽只通过梦境,有了前世部分的记忆,但他却担忧乔姝月会感到不适。

毕竟死去的那个场景,至今都是他的噩梦。

住了近一年时间,乔姝月的状态都很好,谢昭凌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这一晚,有心结的成了他。

谢昭凌又梦到了前世。

这一次与从前每一次似乎都不同,他不再是旁观的视角,而是……

他就是那个人。

短暂的梦境,又经历了一遍漫长的一生。

他梦到了乔姝月死后的时光。

将爱人亲手埋葬以后,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坚持了七年时间,终究没撑下去。

解脱的那一瞬,他彻底没有遗憾了。

临死前,已经准备好了在底下见到她后,该说些什么——

“国家的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孤将江山交到了裴氏一族的手中,裴氏幼子你识得的,从前你夸过那孩子聪慧,自你走后,我便将那孩子接到了身边培养。七年时间,他合格了。”

“虽说这江山是孤辛苦打来的,但……阿月,没有你,这世间了无生趣。一个人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好冷。”

“夜里总是惊醒,醒来时,发现匕首不知何时到了自己的手中。阿月,孤很害怕,怕一切准备还未做好时,就这么随你而去了。”

“幸好,孤撑到了功成身退的这一天。”

“黑夜实在太过漫长,比没有遇到你时的那些个夜晚都要长上百倍。”

“你要骂便骂吧,只要能与你重逢,挨骂孤也愿意。”

可惜他没有如愿地与她重逢,更没能听到她的抱怨。

他没了记忆。

一睁眼,是在逃出梧县的菜车里。

瓢泼大雨急急落下,编织成一片细密的雨帘,世间白茫茫一片。

少年目光茫然一瞬,透过菜筐竹条的缝隙向外看,与嘴里叫骂着抓他的人擦肩而过。

少年垂眸看向剧痛的腿,麻木的瞳中忽然流露出丝丝笑意。

此时此刻,无声无息地,命运的齿轮悄悄错位。

心里忽然有个声音——

到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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