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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王感慨:“有理。还是王妃思虑严谨,是我考虑不周了。”
王妃笑?着摸摸他的手背:“王爷应许了?”
长阳王颔首,正色道:“自然?。双方都有高堂,那这婚事才好叫名正言顺。至于时彧那姨娘,既是姨娘,非生母也非继母,只暂做高堂就罢了,成婚以后,幼薇也不必敬着她,委曲求全地看人眼色,正好。”
长阳王妃起?初得知这个消息,是以为?麻烦的,但看夫君三言两语化解了多跑一趟的麻烦,长阳王妃也只好欣然?接受。
“我明日?拎上厚礼上广平伯府去一趟。放心,不过是个姨娘,我们提要求了,没有她说不的权利。”
*
沈栖鸢打算为?时彧做一双护膝。
原来的护膝磨破了不能?用,他自己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一些,仍旧把那旧的穿戴在身上。
画晴照常伺候沈栖鸢,尽管心里明知道她和少将军有了私情,但画晴装作懵懂无知,一如?既往地尊敬沈娘子。
何况少将军临走前还交代过,让她务必看护好沈娘子,如?果沈娘子掉了一根毫发,就唯画晴是问。
画晴替沈栖鸢布菜,眼风斜斜一瞥,见?到的是沈娘子正坐在罗汉床边,手指捻针穿线,专心致志地做着护膝。
这护膝是给?谁的不必问,少将军见?了也必然?欢喜。
天色正阴,隐隐又?一丝闷热,屋子里泛着潮意。
推开窗,凉风拂卷入内,吹向?分割内寝与次间的海棠缀枝纹青纱帐幔,细雨忽如?烟雾,随风潜行而至,密密匝匝地打在花竹垂悬掩盖的窗棂上。
怕屋中昏暗,这样做工伤眼睛,画晴去把灯点燃了,用灯罩将火光保护着,使它?不受风雨的侵蚀。
灯罩散发出一丝炽灿的光,照在沈栖鸢的脸颊上。
沈娘子的肌肤很白,不像长安养在闺阁的女?孩子那样,脸上泛着糖蜜般的光泽,而是冷白色调,也正合了她的气质,似深秋时节杆杆扶风飘摇的芦花上,结的一层晶莹的薄霜。
画晴看着看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这就是少将军喜欢的人啊。
难怪少将军明知大不韪,也要喜欢她。
沈栖鸢把护膝做了一半,觉得脖子酸胀了,抬起?头,动作幅度轻柔地活动了筋骨,见?画晴还在身旁,她温声笑?道:“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
她一旦做起?活计来,总是废寝忘食的。
不为?了谁,只是觉得一旦开始了,如?果随便停下?,就很难再有继续的念头。
画晴本?不想客气的,她肚子真的饿了,可正当她走到窗前,却看见?到了孙嬷嬷的身影。
细密的雨丝里,孙嬷嬷的衣间发上都沾了粒粒水珠。
她是报信的,可见?事情紧急,孙嬷嬷连把伞也没寻便赶到波月阁来了。
还没进门,孙嬷嬷就扯长了嗓子喊道:“沈娘子,长、长阳王府来人了,说是要见?沈娘子,有事相商!”
第26章
密雨潇潇,斜织着霏微雨帘。
沈栖鸢的指尖捻着针线,本来灵巧穿花的十根纤指,这会儿却再也做不成工。
长阳王妃就坐在对面,虎视眈眈。
看她拘谨不动,长阳王妃和颜悦色地道:“无事,你做工就是了,我登门而来,也不为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沈栖鸢知晓,他们?达官贵人口中的“不情之请”,于?普通人而言,不啻于?五岳压顶。否则,又哪里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呢。
长阳王妃看出沈栖鸢的踌躇,仔细往她手中的物事看去?,双眼雪亮,忍不住捞起?沈栖鸢做了一半的护膝,叹服不已:“这是沈姨娘做的?真是天生巧手。是给时彧做的么?”
在京中除了时彧的长辈,这么连名带姓称谓的也属少数。
“是的。”
长阳王妃听到沈栖鸢的嗓音,柔婉纯和,似一块夏日盛在玻璃瓶里的干净碎冰。
心忖着若非这个沈氏是时震的女人,她长期地待在时彧身?边,难保不会出了岔子。
真是幸好了。
长阳王妃赞叹着道:“真是不错。沈姨娘的手真巧,赶明儿做了亲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沈姨娘可不要嫌我上门学?艺叨扰啊。”
“亲家?”
沈栖鸢茫然地望向长阳王妃。
今日天不明朗,伴随着雨水,闷得人心头沉沉的。
长阳王妃却在今日登门,沈栖鸢以?为她同之前的其他京官一样,是为了见时彧,但她却直奔波月阁而来。
长阳王妃笑道:“是啊。你有所不知,我家幼薇,看上你家时彧了,陛下已经下旨,为两个孩子赐婚了。”
恍如雷霆敲碎了暮色。
沈栖鸢指尖一顿,针线断在了簸箕中。
没能及时收好的银针,卒起?不意地扎进了皮肉,刺出了血。
然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长阳王妃没有察觉到沈栖鸢的变化,长长地唉叹一声:“时彧是个苦命孩子,从小没了娘,是他爹时震将他拉扯大的,还没成年?,没有娶妻,他的阿耶也撒手人寰了。虽说是为国捐躯,也算光耀门楣吧,可留下时彧这么个孩子,在长安无依无靠的。”
沈栖鸢的脑中一片乱麻,似有上万只蜜蜂在她的颅骨内嗡鸣。
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时彧。
他果然被长阳郡主看上了,圣旨已下,他就要娶长阳郡主为妻了。
长阳王妃用温和慈蔼的语气道:“我家幼薇呢,是个急性子,有些跋扈,得理不饶人,但心地是良善的。她比时彧还小两岁,年?纪正相配。原本我和她的阿耶,是打算将幼薇留在家中招赘的。但时彧的情况让我们?三思过后,还是决定将幼薇托付给他,相信他们?俩也是天作之合。”
倘若此?刻,坐在长阳王妃对面?的,是时彧的生母,长阳王妃绝不会把话?说得如此?笃定,但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姨娘。
她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时彧的婚事,圣旨赐婚,由不得她一个区区的姨娘反对,长阳王妃来,只管提自己的要求,无需顾虑沈栖鸢的意见。
沈栖鸢也自知这点,唇角苍白,缓缓地勾了一下。
“圣旨赐的婚,自是时彧的荣幸。”
长阳王妃一拍手掌:“哎呀,沈姨娘也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按说,时彧父母双亡,上头也没什?么长辈了,沈姨娘是时彧敬重的人,你能应允这桩婚事,这小两口就更加美满了。”
沈栖鸢垂下眸,青丝迤逦,碎发?盖住了她颤动的眼瞳。
许久,沈栖鸢重新拈起?针线,垂眼缓声道:“既是赐婚,当如此?办了为好,您,实在不必问过我的。”
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