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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
夜泽大彻大悟,一时间感觉昨夜饮下的酒在此刻醉倒了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陷入云团里。
虽不懂世间情爱,但被卫风放在心尖对待,这让夜泽陡然有生出种隐秘而新奇的餍足。
——四百年岁月煎熬,多少次命悬一线,他被看作灾星、被当成玩物,没想到自己这只蝼蚁,竟也有被人珍视的一天。
回过神后再看向卫风,夜泽眼里一片柔和。
他小心翼翼握住卫风的手,轻轻捏了几下,千言万语无法诉诸于口,于是俯身在对方眉心轻轻一吻。
卫风仍是昏睡,并不知夜泽心中臆断,更不知自己报恩行径被误解为似海深情。
他实在精疲力竭,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娶亲,洞房花烛时掀开新娘盖头,看到一张神仙般的艳绝玉面。
卫风登时乱了呼吸,呆坐着不敢轻薄佳人。可新娘却很是大胆,凤眸定定望着他,眼中笑意清浅,竟凑上来亲吻他的唇。
“卫风。”
美人如花似玉,一开口却是沉稳的男子嗓音。
卫风吓得一哆嗦,鸳鸯红帐顷刻湮于黑暗,他苏醒过来,睁眼看到的还是梦里的脸。
夜泽没料想把人叫醒会有这种反应,立刻挺直上身,神色略不自然:“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不饿?起来用点东西。”
卫风呆愣许久。
二人面面相觑,卫风想起昨夜自己的惊天行径,手指不自觉攥紧被沿往上拉,连下巴都盖严实了。
夜泽却以为他还要睡,眉宇间带了几分担忧:“起不来么,是不是哪里难受?”
卫风默默摇头,清亮眼眸直勾勾盯着他。
夜泽稍松一口气,又叫他起来。
卫风强行稳着心神:“好……恩公——”
称呼刚叫出口就见夜泽眯起眼,卫风立刻改口:“——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好穿衣……”
夜泽不明白穿个衣裳有什么好避讳的,第一晚就看过了,何况昨夜更是……哪哪都摸了遍。
他不动如山,卫风依旧静躺,僵持几息后夜泽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起身出了卧房。
合上门的瞬间,夜泽放出神识遁入房内,里头的一举一动被他尽收眼底。
卫风双眉紧蹙,掀被下榻,顿时两股战战,扶墙方能站稳。
肚腹隐隐作痛,坠涨感未消,卫风手掌摁了摁,脸色骤红。
…………
卫风手忙脚乱地擦拭痕迹,夜泽猛地收回神识。
不能再看了。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场景仍在脑海挥之不去,不得不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
卫风听到外头响起哐哐砍柴声,缓慢穿起衣裳,扶门走出时见柴禾竟已垒及院墙。
夜泽正拎着斧头朝两株枯梅比划,卫风慌忙开口阻拦:“别砍!”
夜泽顿了顿,将斧头丢到一旁,手伸进桶里搓洗沙灰柴屑,示意卫风去吃饭。
卫风瞧一眼自己的手掌,也要来净手。夜泽知道这人爱干净,立刻道:“你别动。”
他将脏水倒掉,从井里另打一桶,用木盆盛着端到卫风跟前,举在对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卫风有些惶恐,他对夜泽和自己的身份悬殊有着清晰认知,向来是将自个儿放在侍从位置的——即便夜泽待他宽厚,卫风虽偶尔逾矩也不敢放肆,像这般让主子端水服侍自己简直是他罪过。
“快放下,我自己来——”卫风刚要去夺,夜泽却淡声道:“洗你的,再耽搁饭菜都凉了。”
卫风拗不过,惶恐地将手伸进去。
夜泽看着水波晃荡,头一次觉得卫风的手还挺耐看,骨肉匀停,纤长白净。
他撩起眼皮,视线移到卫风脸上。
几月躬耕劳作并未让这人晒黑半分,一如初见时白皙俊秀、斯文儒雅,身上那股少年书卷气息也不曾被消磨,比庄子里教书的老秀才看着更有学问。
夜泽想起许多人,一一拿来跟卫风相比,发觉总是卫风更胜一筹。
……说来也怪,似乎前夜之后,自己心中压抑百年的那股郁结开始有了疏散迹象,竟然也能看到旁人的长处了。
从前是见花开思花败,看到个活物就会幻视其死亡腐烂的景象,嫌白日太亮堂夜晚太昏暗,厌世到极点,恨不得世间所有会喘气的都死绝才好。
唯一能让他不那么烦躁的,只有日头将起未起的时候。
天地仍是灰蒙蒙的,一线霞光从海面辉映四方,弱水之上波光潋滟,粼粼点点投向昆仑山岳,偶尔清风吹皱水面,光斑便落到他手心,带来一点虚幻暖意,转瞬即逝。
此刻看着眼前人,夜泽像是看到那股在晨曦微露时拂过弱水的清风。
第14章 宿处
“……怎么了?”卫风被夜泽盯得窘迫。
夜泽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长得不错。”
语气十分平静,像阐述什么再浅显不过的事实。
卫风霎时呛住,露出几分赧意。
“别乱说了……”他低声难堪道。
若是旁人夸他貌若潘安颜比宋玉,卫风尚能一笑置之,可夜泽容色艳绝、风华耀世,讲这话难免多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偏袒暧昧。
夜泽随手搁了水盆,坦然道:“没乱说。”
他一生毁于皮相,从不觉得自己周正。好看的男子绝不是他这种模样,要么像白泽英武沉稳,要么似卫风俊秀内敛——不过还是卫风好看些。
夜泽私心评价。
卫风晓得夜泽秉性,从不虚与委蛇,大概是前夜二人刚做过那种事,此刻博得对方另眼相看也是情理之中。
唯恐再掰扯下去夜泽还要语出惊人,卫风缄口不言,扶着石桌小心落座。
夜泽见卫风不接话,踌躇着坐到他旁边,轻咳一声:“那在你眼中,什么模样称得上好看?”
他虽嫌自己样貌怪异,可卫风是否也这样看待?
卫风沉吟片刻,温声道:“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
夜泽虽没念过多少书,却也大抵猜到语义,宛如拨云见月,他顿时明悟。
——凡事并无绝对,是非但凭人心。
恍惚什么虚无缥缈的灵光一闪而过,待夜泽去寻却杳无踪迹。
卫风看着满桌荤食胃口缺缺,只舀碗鸡汤啜饮,拿起块烙饼,咬下一口神色微变。
这饼酥脆新鲜,味道虽好,却不是母亲做的。
他随即看向夜泽,不料夜泽也正看着他。
对方眉宇间似有忐忑,断断续续地问:“你、你还想去漠北么?”
卫风一时错愕,心想不是你一直要送我离开?
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又听夜泽道:“其实……你也不是非走不可。”
卫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瞧着夜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懂事地递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