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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岄心想, 眼前忽地一黑, 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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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姜林晖第三次喊着穗岁的名字, 却仍没把眼前那人从放空神思的状态中唤醒。

他叹了口气, 从黎岄的床畔起身。

穗岁这才抬头:“是好了吗?殿下现在没事了吧?”

她的双手牢牢地贴着黎岄的手心和手背, 可不管她握了多久, 床上那人脸色还是异常苍白, 眉头怎么都不能松开。

而她肋骨下隐隐约约的痛感虽然比黎岄晕倒之前减弱许多, 但始终没像前些日子那样彻底消停,依然在细细地磋磨着她的意志。

姜林晖收了布在黎岄身上的青色疗术,摇了摇头:“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穗岁与黎岄交叠的手上,喟叹一声:“如今连这样也克制不住他身上的痛了,你……”

“为什么克制不住了?”穗岁问道,“林晖,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准备瞒我到何时?你也看到殿下如今的境况了,若是说出来,或许我们能一起想想别的办法!”

她甚至急切到没有克制住自己有些干涩沙哑的嗓音,对着姜林晖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去看有没有把黎岄吵醒。

“他昏睡得很沉,不必担心。”姜林晖安抚道,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穗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决定从别的地方入手:“元神撕裂的症状,会恶化吗?”

“如今留有的史书上并没有其他神族撕裂过元神的记载,所以并无先例可寻。”姜林晖果然答道,“但我诊察过,殿下元神上的伤此刻并无大碍。”

“那过去殿下没有割舍喜怒哀乐的时候,因情绪波动引起神力暴发后,也同现在的症状一样吗?”

“不一样,无论对外界还是对殿下自身体内经脉的冲击,都是瞬间的影响,在他心境平复后便会重新归于沉寂。”

而不是像这样,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

“那么……他切断的七情六欲,会回来吗?”

穗岁睁大眼睛的时候,瞳孔处恰巧倒映着宫内的一处壁灯。

于是在那一汪琥珀色的秋水之中光点潋滟,恍惚间太过耀眼,让姜林晖忍不住偏头避过。

他喉结翻动,说:“殿下暂时没有生出新的情感。”

余光瞥见穗岁陡然暗淡下去的双目,姜林晖犹豫一番,又道:“但穗岁,如果你想问的是殿下如今的境况是否与你有关……那我有必要告诉你,是的。”

穗岁落寞地眨了下眼:“还是不能说吗?”

“你让我想想。”姜林晖低声沉吟,“我再想想……”

“算了。”折腾了一夜,穗岁似乎有些疲惫,如前几夜那样倚在床边,对姜林晖说,“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林晖却突然问她:“可我也有一惑。”

“什么?”

“你其实不用做到这一步的。”姜林晖的手捏成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拼死做神影也好,解开符令日夜相伴,同担一苦也罢……你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禾山吗?”

穗岁感觉自己握着黎岄的手忽地有些发麻。

他明明神力那样高强,身体却总也不好,她每夜替他暖着手,可好像怎么都捂不热。

如同这个人的心一样。

“要不然呢?”穗岁听见自己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姜林晖,你不也是因为我的这一份执念,才放任我留在殿下身边吗?若是我对他生出了旁的感情,你还会像如今这样待我吗?”

“为什么不会?若是殿下现状真的无法改变,那你试着忘了禾山,就这样与殿下过下去,不好吗?”

“不能。”穗岁黯然无神地看着黎岄,回答道,“如果我那样做,如何对得起禾山。”

“可他或许并不需要你对得起他。”

“我知道,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穗岁眼尾忽然泛起一丝红意,鼻腔内涌来阵阵酸楚,“可是我也明白殿下根本没做错什么,我不能这样对他。”

其实从前她是真的恨过黎岄的。

好像他的到来彻底粉碎了她从前的一枕南柯,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可以永远把仙使当做禾山,守着这场虚幻,去奢求个花好月圆。

她就凭着这样满腔的恨与执念,一步步走到这里。

却在这过程中无法克制地怜悯他的苦难,触及他的血肉,把自己龌浊污秽的心思往更深的淤泥里埋藏三寸,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心安理得地与他比肩,消去心中避无可避的愧疚以及……

不舍。

原来她早就不恨了。

从何时开始呢?

或许是他答应留她于人间徘徊,送她去北殿圆她所求,或是他将小芙带回照料,与禾山极其相似的过往,与在日常相处中那抹不牵杂任何感情的温和。

是了,人人都怕他,敬他,可他霜雪筑起的盔甲下,也跳动着一颗和旁人同样温热的心脏。

“你就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尽我所能,偿还于他。”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穗岁眼中滚落,她忽然觉得无法面对一切,就把头埋进黎岄冰凉又干燥的手中。

她原先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眼泪可以作她虚假伪装的一部分,却不能是情绪的出口。

在人界、孽海中受了那么多非议和折辱,她都不曾这样轻易展示过自己的脆弱。

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与那人有关。

相比起来,她在神族的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

有可以说话的朋友,能肆意开从前不敢脱口而出的玩笑,不愁吃穿,旁人的指责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无视,不用想着怎么竭尽全力讨好别人才能讨得半点活下去的机会……

可她却在这样的环境下哭得悲恸。

仔细想想,她在神界拥有的这一切,似乎也都和黎岄脱不了干系。

她要怎么办啊。

穗岁反复地问着自己,哭到昏昏默默,就在黎岄的掌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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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岄醒来的时候并不如往日那样很快恢复清明神识,他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内漂泊一圈,才逐渐焦在一点,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他本想起身,略一动作便意识到元神上的异感仍未消除。与此同时手也被人禁锢住了,他低下头,就见到了侧着脸贴在自己手心中的穗岁。

黎岄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见穗岁睡得很香,没有觉察到他已经醒来,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动作不算和缓地把手从她脸下抽出。

这一下穗岁才被惊醒,匆忙抬头去看,脸上的惊喜好不掩饰:“殿下醒了?我这就给姜大人传信。”

“不必了,我没事。”黎岄说着,眼神却未从穗岁脸上挪开。

也不知道她枕着自己的手睡了多久,右脸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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