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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 姜令檀先提笔给远在雍州的陆听澜回信,然后又逗弄了一会养在侧间的碎嘴小鹦鹉,等时辰差不多了, 才吩咐吉喜准备七宝方糕所用的材料。
其实厨房她不常去,之前在长宁侯府,自此阿娘离世, 她的一应吃食都是由常妈妈从大厨房拿的, 每样都是由府中长辈安排,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直到避入东阁,暴雪那段时日, 因为不安和愧疚, 她亲手做了几回点心, 让府里的暗卫送到太子那。
那时她依旧忐忑不安,因为她手艺并不好,点心也无法和宫里的大厨相比,好在他并不挑, 据说吃了很多,也没有对甜食的抗拒和厌恶。
那时候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至少他喜欢,她也算默默报答他对她的庇护。
姜令檀夜里没睡好,眉眼间的疲惫就藏不住。
强行打起精神,去小厨房忙碌半个时辰,入锅蒸前,姜令檀沉思许久, 还是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那枚小鱼印记的白玉小章。
红色颜料是用蜂蜜添了红曲红,混合而成的浓稠的蜜水。
用小鱼印章沾了,印在七宝方糕上, 入锅蒸出来,颜色鲜红似胭脂,小鱼更是活灵活现。
小厨房里,有细心的婆子在一旁搭把手,许多事情不必姜令檀亲自动手。
时间过得快,只觉得一晃神而已,锅里的七宝方糕已经蒸好,吉喜在一旁小心翼翼拿过碟子装好,再放到食盒里。
姜令檀想着入冬后都在屋子里,少有外头走动,就拒绝婆子用软轿把她抬到书楼的提议。
而是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冷风拂在脸上,凉凉的气息顺着鬓角的发丝隐入雪白的脖颈下,怀里抱着手炉,有些冷,又刚好能让她精神些。
四周安静,偶尔有下人匆忙走过,也都远远避开。
书楼前,伯仁见她走近,恭敬上前行礼:“令檀姑娘。”
他视线不经意落在身后吉喜手中提着的食盒上,好似悄悄松了口气,态度更是热情不少:“殿下一早便在书楼处理事务。”
“眼下正是得空的时候。”
“属下带姑娘过去。”
姜令檀有些不解伯仁今日格外热情的态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应下。
书楼周围安静,气息略有凝重,显得沉甸甸的,就连后方竹林里鸟叫声都弱得杳不可闻。
书楼二层,太子一身霜白色圆领宽袍,墨发披散,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刚沐浴过的皂角香。
他听到声音,抬眸望向她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
刹那间,仿若冰雪消融,冬风下掩藏着重重春浓。
他眼底冰冷的色泽在顷刻间消散殆尽,深邃狭长的凤眸显出一种剔透的墨黑,
“怎么来了。”他勾唇淡笑,鸦羽般的乌发从他修长的脖颈旁垂落,更显得眉眼似玉温润端方。
姜令檀从未见过太子这般随意的模样,微微松散的领口,顶端的玉扣并未扣紧,好似被层层枷锁禁锢的妖,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昨日许诺的七宝方糕。”姜令檀心口怦怦直跳,握着食盒的掌心汗涔涔的。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显得格外重,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心底格外忐忑。
姜令檀垂下眼眸,正想转身避开。
谢珩已经快速站了起来,伸手扯过一旁搁着的大氅,披在身上,嗓音略沉:“过来。”
那样深邃的目光,瞧不出喜怒,她根本不敢拒绝。
含着心思走到他身前,规矩行礼:“我......只是送点心。”
姜令檀举了举手中的食盒,努力稳住声音,小小声道。
“嗯。”
“言而有信。”他眼底溢出笑意,显得十分愉悦。
只是视线并未去看食盒,而是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姜令檀连忙打开食盒,亲自端出碟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六块七宝方糕,还冒着热气,瞧着比昨日的还要好吃。
“您尝尝?”
她往前递了递。
谢珩静静看她许久,抬起手,衣袖下滑,修长有力的手腕上,突然多了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痕。
一指长的伤口,因为刚沐浴过的原因,皮肉泛白,隐隐有血从里头渗出,瞧着像是刚受伤不久。
“殿下。”
“您的手?”
姜令檀声音都是抖的,她看得心惊肉跳,狠狠咬住唇。
谢珩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语调极淡:“小伤而已,吓到你了?”
“不是。”姜令檀迟疑片刻,抬眸望着那一双深邃凤眸,艰涩说,“只是心里难受,您难道不疼?”
谢珩指尖捏起一块七宝方糕,动作再自然不过咬了一口,低声笑了笑:“孤早已习惯。”
他目光温和平静,一连吃了两块糕点,拿起桌上帕子慢慢擦手。
“善善。”
“你是在心疼孤么?”
他起身,朝她迈了一步。
清冽的嗓音,浅浅喊她的小字,脸上神色相当郑重。
姜令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中颤栗的惊色都快掩饰不住。
慌乱避开视线,努力稳住声音:“您是储君,是南燕未来的天子。”
“您这般受伤,不光是我,南燕臣民若是知晓,自然都会心疼殿下。”
微微闪烁泛红的兔眸,笼着比糕点更软糯的香甜,那含笑又谨慎的样子,倒是让他生不出任何不满。
罢了。
谢珩心底无奈叹了声,伸手从后方博古架取了瓶药粉下来,宽大袖摆往上卷了卷:“既然心疼。”
“那就劳烦善善姑娘,替孤上药。”
姜令檀拒绝不了,更何况她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熟能生巧,她早就在他身上练就出还算熟练的包扎手法。
药粉洒在伤口上,血止住了,再用雪白干净的布巾包扎好,系了一个格外漂亮的蝶形结。
做完这些,姜令檀长长舒了口气:“殿下怎么受的伤?”
“不过是朝中有人想孤死罢了。”谢珩语调含笑,薄唇抿出的弧度却有些冷厉。
“西靖与南燕联姻顺利进行,父皇多少能分出心思处理朝中世家。”
“孤不过是合了父皇的心意,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
太子虽然把话说得轻巧,但姜令檀多少能猜到,里头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凶险。
南燕根基立足于世家大族,百年传承,虽然已是皇权天授,世族无法掌控。
可总有天高皇帝远,高坐明堂上,天子也管辖不到的地方。
姜令檀想到雍州陆听澜被迫要和武陵侯联姻的事,小声问:“可是和雍州有关?”
太子脸上虽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当她提起‘雍州’二字时,眉头不可避免折出一道痕迹:“怎么突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