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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在面上,要如何见人?

消息传来,林奔立身不稳,跌坐在地,面色如死。侍从上前相扶,“相爷莫惊,陛下仍是疼您的,不然怎会叫您做着辅政院宰辅——旁人一世也做不上的。”

“说得是……我还是辅政院宰辅。”林奔定一定神,忽一时道,“陛下只说册封秦王,没说要大婚,也没说定他就是相王……陛下从来没说他就是王君——”

“相爷。”侍从见他魔怔,忍不住打断,“必定是他。一个外姓人封着单字王,还是秦王,不是王君是甚么?前回相爷让查持龙禁令策马闯宫的——就是他,应是从陵水回来,持令去见陛下。”

“是他?”林奔慢慢冷静,忽一时笑起来,“他手里有龙禁令?原来如此,早该看出他来——难怪他一个废帝旧臣,不入廷狱,那时还以为陛下给魏昭脸面,错了,全错了——”咬牙道,“还早。一个废帝旧臣,天残地缺的东西,我不信他没有破绽。”

“相爷?”

“来日方长。”

……

姜敏倚窗而坐,目光投在一清湖无边莲田上,等刘轨说完才问,“都是些什么反应?”

刘轨低头斟酌措辞,半日道,“臣——”

“假话你就不必说了。”

刘轨一滞,硬着头皮道,“秦王殿下为流言所困,陛下亦是知道的。”

话说得含蓄,意思却明白——就是没什么好话的意思。姜敏道,“可有具折弹劾者?”

“无。”刘轨道,“内阁原接了两个动作快的——听闻旨意又亲自走来拿走,说是回去润色。”忍不住笑,“只怕这一润色,要润到告老还乡时候。”

姜敏冷笑。

刘轨道,“陛下圣心既定,流言便不足为虑——可命林相即刻着手,朝中再有枉议秦王殿下者,由辅察司规训。眼下当务之急,应早日大婚,行册封礼。”

皇帝大婚之后才能进行王君册封,否则即便秦王封号与众不同,册封之前,再高的规格仍然只是一个封号。

“册封礼第一件便是祭祖,敬天殿还算近便,朕母族可是在西堤。你看外间那日头——现在行册封礼,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姜敏道,“等一时。”

“是,可是秦王殿下情形不同一般。”刘轨道,“殿下长久深陷流言,若只有封号,无有册封——群臣揣摩圣意,说不得弹劾又要群起而上。”

“只能等着。”姜敏想一想,“朕还没有问你,你对朕今日之意可心存褒贬?”

“臣不敢。”刘轨立刻跪下去,“臣为陛下家臣,秦王人选当由陛下圣心独断——不论谁为秦王,臣只为陛下效死。”

说到这种程度都不肯夸一句刚封的秦王殿下,刘轨心里想什么,亦是很清楚,刘轨都这样,朝中议论可想而知——姜敏道,“你能这么想也算明白,去办差吧。”

刘轨埋身磕头,视野中皇帝一点裙摆掠过,消失在凰台殿外。刘轨松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是日后侍奉那位秦王殿下,难关还在后头。忍不住摇头叹气,出宫回府。

姜敏转往殿后,从一碧园回凤台。徐萃迎上,“如此暑热陛下何必奔波——凤台阔大,就在偏殿见人,也不碍的。”

姜敏转入回廊,“你记着——今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入凤台。凤台宫侍要再挑一遍,不曾在燕王府侍奉过的不留,嘴不紧的不留。”

“遵旨。”徐萃应了,“陛下也太过小心。”

“你不知里头那位秦王招了多少恨。”姜敏冷笑,“落在他们手里,不落个剥皮抽筋都算和善。”又问,“如何?”

“还没出来。”徐萃道,“奴婢在外头听着,初时还有声音,现下安静许多——应是好多了。”

姜敏不答,自掀帘入内,内殿没有用冰,又垂着帘子,竟然比外头还要热三分。姜敏一眼看见男人伏在榻上,衣襟堆在腰际,白皙消瘦的脊背上数十枚银针,暗室中隐隐生光。

孙勿坐在一旁,见皇帝进来也不行礼,只做一个悄声的动作。姜敏悄步走到榻沿,这么热的天,男人半点汗意也无,肩臂处皮肤浮着一层薄薄的胭色,一看便知仍在烧热中。男人埋着头,乌黑的眼睫湿而重,低低地垂着,枕上洇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应是泪。

姜敏悄声问,“怎样?”

“陛下也看见了——降不下来。”孙勿道,“可再多用针他也受不住了。只得等一时,针过督脉,再从任脉入针。”

督脉在脊背,任脉在心口——眼下这是连一半都还没有做完的意思,时间竟用了多半日。姜敏看着昏晕中眉目焦灼的男人,“他这样……再用针受不住吧。”

“也只得受着——再烧下去,陛下刚册的秦王殿t下便要换人了。”孙勿盯着案上燃香,等最后一寸燃尽便起手,撤去银针。

男人疼得哆嗦,艰难撑起汗湿的眼睫,摇晃的视野中有姜敏关切的脸庞,便如逆旅中人终于看见故乡灯火,抬手叫,“陛下——”

却没发出声音。

姜敏握住,只一触便觉掌中男人的身体干燥枯涩,体温高得惊人。尚不及言语便觉肩上一沉,男人竟爬起来,扑在她身上。这么一个动作气力用尽,烧得绵软的身体贴着她,他说不出话,喉间格格有声,像在张惶叫喊,却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姜敏拢住男人滚烫的肩臂,安抚道,“你要说什么?你已经是秦王了,永不会离开我——从今以后,你永不会一个人。”

男人摇头,只是凶狠地掐着她,他想要说话,张口却是哑然。

姜敏道,“你想问什么?董献?”

怀中人瞬间身体僵直——

果然。

“一个案子里的人物,忘了吧。”姜敏想一想,“你再把他记在心里,说不得我便当真纳了他做侍君。”

男人掐着她,指尖用力到打颤,指甲深陷在她臂间,这个瞬间他像是要掐死她。

“你已经是秦王了。”姜敏忍着疼,笑道,“甚么人都记在心里,秦王殿下难道不累么?”

男人想说话,想反驳,仓皇间却只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嗬嗬的喉音,畜类一样。他被汹涌而上的羞耻和委屈完全淹没,却不能分辩,只能张着口,不顾形象地,崩溃地痛哭起来,直哭到身体绵软指尖乏力,终于阖上眼,放任自己完全陷入黑暗的泥沼。

姜敏一直拢着他,搭着他的指尖觉出潮湿的汗意,便扣住脖颈将他分开,男人耷着脑袋,沉在她掌间,没有意识的身体仍在不时不自禁地干噎。姜敏仔细打量他,面上满是狼藉的泪痕看不出什么,白皙细瘦的脖颈却分明漫着一层汗意。

姜敏抬手贴住男人前额,转头急叫,“你来看他——是不是降下来了。”

孙勿打从他二人说话便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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