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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如土,“殉城”二字到口边不敢说。便见楼顶那人张臂仰首,长声大笑,高声呼叫,“天要亡我——非我之过——”笑声到最尖利时纵身一跃,便如落叶离枝,没入火海。

姜敏应声闭目,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去——看还能不能救,若死了,要体面收敛。”

“是。”魏钟应了,打马便走。

中京在手,姜玺身死,不论怎么说,一切已尘埃落定。姜敏勒缰驻马,目光落在莲台跳动的暗焰之巅,竟在这个瞬间生出言辞难以形容的伶仃和空寂,散马缓缓往莲台去。

过夹道便听喊声四起,宫人来来往往,乱着灭火,大火中梁柱崩塌,木屑四溅,不知什么人在尖声哭叫,不时有受伤的人从殿内搀扶而出。火光把此处殿宇照得亮如白昼,人间炼狱一样乱作一团。

随从便劝,“此处实在不成体统,逆帝既已身死,殿下不如回王府暂——”

“怎么就死了?你看见了?”姜敏不顺心,转头便骂,“没看见起火?你们就站着干岸看着?”

随从莫名挨骂,终于记起死的那个是人家亲哥,灰头土脸应一声“是”,引燕王随侍同宫人一处救火,只留两名随侍护卫殿下。

姜敏少入中京,宫人几乎不认识她,奔走救火时不时同她身畔掠过,时有磕碰。随侍忍不住劝,“殿下回吧,有事魏将军定会通禀的。”

姜敏正待要走,见里间宫侍用旧门板和春凳等物抬着白布盖着的尸首出来,便避往一旁。随侍抢一步拦在前头,不叫殿下沾上晦气。姜敏乘在马上看着他们搬运死人,便见一张门板上白布覆着的人头颅一偏,她心中一动,“停下。”

火场吵闹,这一声连燕王随侍都没听见。姜敏一提马缰上前,隔在宫侍身前,“叫你停下。”

宫侍虽不认识燕王,但外头打仗,眼前人红袍金甲腰悬宝剑,贵气逼人模样,忙撂了门板跪下去,“将军饶命——死人晦气,恐怕惊着燕王殿下,总管命奴等拉去宫外烧人场去。”

“烧人场?人还没死就拉去烧了?”姜敏斥一句,便下马近前,倒转鞭梢撩起白布一角,稍一瞩目便是瞳孔紧缩,撂去马鞭伸手揭开白布。

男人卧在门板上,满面烟尘,黑发凌乱。大雪天气身上只有一袭薄薄的绸衫,衣料却极佳的,火光映照下下流光溢彩如蕴星光,却薄得可怜,隐约可见劲韧修长的腿部线条。赤着的足和一段小腿早冻作青白色,趾间冰凌未销,便连脖颈和连指尖都有残余的冰渣子——

这是虞青臣。

中京一别,再见竟是如此。姜敏勉强定住心神,指尖哆嗦着掠在男人鼻间,没有气息。她心跳骤然停滞,指尖触在男人心口——隐约还有一点暖意。便压在他心口处用力摩挲,转头叫,“叫孙勿——快!”

战事一起恐怕燕王有伤,孙勿一直随侍在姜敏身侧。闻言疾奔上前。姜敏急道,“心口还是热的——救他!”又加重语气,“救他——绝不能死!”

孙勿早在燕郡便随侍燕王,第一回听见这么不讲理的命令从她口中说出来,心知此人要紧,一句“只怕活不成”强行咽下,袖中掣出一条针带,指尖一掸十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擎在指间,运指如飞,银针尽数针在男人冻得青白的足底。

足心诸穴原是人最为敏感处,眼下银针入体,男人全无反应,死了一样。姜敏立在一旁,入了定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孙勿施救。

孙勿换一枚针,足有婴儿半指粗细,握住男人足踝,掌心发力生生撞入足底涌泉,又起出来,足足三下,男人趾间终于有了微弱的蜷缩。

姜敏看见,欢喜道,“动了。”

孙勿当然看见,起身扑到男人身前,掀开轻如蝉翼的薄绸衣襟,运指如飞,便有数十枚银针针在心口,便低头瞩目死死盯着男人瘦得可怜的一片胸脯。时间走得尤其缓慢,未知多久男人终于头颅挣动,胸脯微弱起伏,恢复呼吸。

姜敏身不由主退一步,脊背抵在结冰的宫墙上,生疼。

“带去暖和地方,煮热参汤,热水,生火,要暖,不能再冻着——再不能冷着一点。”孙勿飞速说完,“我先回王府安排煎汤。”不等姜敏答允一跃上马,打马疾走。

姜敏定住神,“回……回燕王府——去个人,命徐萃速速预备。”随侍送大毛斗篷过来,姜敏接过,搭在男人身上,又抬手除去自己斗篷,连着先前的一处拢着他,将男人冻得青白的身体裹得密不透风,“快——回去。”走两步又命人,“你回去,方才那些人都要重新看一遍——还没死就拉去烧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草菅人命的东西一律重杖五十,给我撵出宫去!”

孙勿回燕王府药庐,飞速抓出草药,喊醒睡得昏天黑地的药童,嘱咐过煎法,又马不停蹄赶去燕王内殿,进门便见男人平平卧在榻上,看不出一丝活气,身上裹着极厚的锦被。燕王坐在一旁,攥着男人冻得发青的一只手,不住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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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内殿冬日是要烧地龙的,原就不冷,竟然还烧了两个熏笼,热得外裳都穿不住。孙勿擦一把汗,掷去斗篷,疾步上前,伸手诊过,神经质一样道,“还有命在,还有指望。”又问,“参汤得了吗?”

“还在煎。”姜敏道,“给他噙了参片。”

孙勿闻言侧首,果然见男人齿间噙着薄薄的参片,参片色泽深暗,纹路极密——至少有三十年以上参龄。点头道,“大人其实已经呼吸断绝,殿下这是在同阎王挣命呀。”

“同阎王挣命,也要挣一回。”姜敏道,“不管怎样,他不能死。”

孙勿闻言沉默。不一时徐萃送参汤进来,孙勿便道,“扶他起来。”

姜敏侧身上榻,连人带被将男人完全拢在怀中,男人脖颈无力,头颅软软沉在姜敏颈畔。孙勿近前,伸手便掐住男人下颔,迫他张口,另一只手用银匙舀汤,抵住舌根强灌下去。到这般田地男人都没什么动静,只有咽喉被动滚动,被动地往下咽着滚热的参汤。

徐萃在旁捧着汤碗,忍不住道,“虞二郎不是早已出京去陵水?怎的还在中京?”

第72章 挣命

姜敏倚在榻边,拢着男人没有知觉的身体,内殿连枕褥都被烘得暖和,他的身体却仍然是冷t的,所幸呼吸恢复,不似先时悬悬欲断的模样,每一秒都像就要死去。

男人埋首陷在她颈畔,一动不动,若不是不论如何刺激呼唤都没有反应,他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孙勿道,“抓了药煎了热汤,需浸些工夫,不如将大人移去后殿?”

“不必。”姜敏道,“就在此间起居便是。”

孙勿走出去,不一时侍人抬着浴桶进来,来来回回地往桶里注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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