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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岸边。

把两个水囊打满,丹卿迅速回到车厢。

他扶起昏睡的段冽,准备用针灸让他醒来喝水,再稍微吃点儿东西。

段冽情绪太不稳定,丹卿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常燃清心静神香。

每日,丹卿都会让段冽清醒一段时间,其余时候,他必须昏睡。否则,丹卿没办法赶路。

银针将要刺入肩部穴位,怀中男子蓦地睁开猩红血眸,他阴沉沉地看着丹卿,蓦地伸出手。

丹卿反应不及,被段冽反客为主,死死压在身下。

这次段冽没有掐丹卿脖颈,他只是疯狂抓住丹卿肩胛骨,不住地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不爱他。

望着声嘶力竭、神色痛苦的段冽,丹卿眼底蓄满悲哀。

被段冽双手钳住的地方,很痛,但这点痛,不敌段冽这短短二十年,所经历的千分之一。

时至今日,丹卿终于明白,他从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他曾以为,这场认错渡劫对象的过失,影响固然大,但并没有那么大。

单论此事,或许确实如此。

但丹卿认错的渡劫对象,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段冽。

段冽的人生,太苦了。

生他的父母从未给予过他温暖与爱,他信任的朋友背叛他,他视作父亲的人利用他,他心怀愧疚的人一直都在戏耍他。

而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丹卿呢?

他也背叛抛弃了他。

在无形中,丹卿也化作其中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段冽本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认错渡劫对象就好了。

丹卿泪眼模糊地望向段冽,假若一切都循规蹈矩顺着命格指引,今日段冽是否就可以少受些苦?至少,在段冽的记忆里,不会重复上演那日他决绝离开的画面……

泪水染湿鬓发,丹卿颤抖着,举起右手,把银针送入段冽体内。

咆哮纳罕的男子渐渐失力,他薄唇动了动,最终瘫倒在丹卿怀里,像是安安静静地睡去。

丹卿半晌没能动。

良久,他无力地伸出双臂,把段冽紧紧抱在怀里。

丹卿想说对不起。

可是,这三个字是多么的苍白又无用。

……

同一时刻,九重天。

以天府宫为首的六宫已然大乱,司命星君火急火燎前去拜见天帝。

因太子容陵的渡劫命格早被打乱,这些日子,司命星君等人并未时刻留意凡间动向。

加之两界流淌时间差异大,待司命星君察觉不妥时,太子容陵在凡间的渡劫载体,已然沾染邪恶的蛊罂魔花。

太微玉清宫。

司命星君连连告罪,他面色急切,对高座雍容华贵的中年英俊男子道:“天君,不如即刻将太子神魂召回九重天?蛊罂魔花烙印在天道轮回之中,无法销毁,倘若及时回宫,辅以秘宝,太子的道心与修为必然不会遭受影响。”

天帝容渊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他竟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仿佛在沉思什么,容渊指尖轻叩金色盘龙扶手,良久无言。

司命星君忍不住催促:“天君,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呐,再犹豫,就又十天半月过去了啊!太子等不了了啊!”

容渊似笑非笑道:“本君的儿子,本君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司命星君欲言又止,他倒不是害怕被问罪连累。

而是太子容陵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排得上偌大九重天战力前十,若有个差池,岂不是暴殄天物?

容渊慢条斯理地走下玉阶,他来回踱步,终是作出决定,在司命星君期盼跟随的眸光里开口:“不必,姑且让他受着吧!这点苦都承不住,将来如何做天帝?”

第60章

丹卿驾着马车, 一路向南疾行,试图找到那座他们曾居住的小破庙。

如果想建造一个独属他与段冽的家,那里再合适不过。

可惜, 小破庙路途遥远,段冽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

思及此,丹卿当即放弃旧地, 直接在渝州落脚。

这些日子, 西雍欲反, 各地接连掀起风浪, 接下来的凡间,恐不太平。

但这些,都同他们毫无关系了。

丹卿在镇上买全药材与生活用具,驾着马车, 直奔偏僻山林。

背着段冽,丹卿临时找了处山洞,暂作落脚之地。

点燃两盏油灯,丹卿把段冽放在铺好的床榻,为他盖上薄毯。

隔着昏黄光晕,丹卿坐在段冽身旁, 静静凝望。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丹卿用指腹, 细细描绘段冽瘦削的脸庞。

他清减好多。

颧骨有些硌人。

但没关系, 在他眼里, 他永远都是最光鲜好看的男子, 谁都匹及不上。

夜深,洞穴外蝉鸣声声,几只萤火虫在月光下跳舞。

丹卿望了眼夜空, 然后俯首握住段冽温热的手,口吻轻柔:“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所以,即使痛苦,也请努力撑住,好吗?”

这夜,丹卿整宿未眠。

他握着木炭,在油灯下写写画画。

蛊罂魔花确实没有解药,但丹卿不想、也不能放弃。他得让段冽活着,且活得像个人样。

把记忆里驱邪的药草都记下来,丹卿搜空脑袋,将可能有用的方法,也全部细细罗列记录。

天微微亮,丹卿已生好火,他煮了锅简单的野菜咸鱼粥。

如何让段冽进食,是个极困难的问题。

许是针灸控制的次数多了,段冽已生出抗性,并不是每次都管用。

到后来,丹卿必须用绳索捆绑住段冽,防止他伤害他、伤害自己,又或是神志不清地试图逃走。

看着段冽这幅样子,丹卿心里实在难受。

他始终记得,初下凡时,见到段冽的第一眼。

那天,艳阳灼灼,日光穿过枝叶罅隙,于空中形成无数白芒。

身骑玄马的锦衣男儿郎,就这样闯入丹卿眼帘。

烈马金羁,弓背霞明,披风猎猎,墨发飞扬……

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如同悬挂于天上的那颗耀眼太阳。

可现在,这颗太阳,被乌云掩盖住了所有光芒。

丹卿吸了吸鼻子,赶走脑海里的那股沮丧。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端着温热的粥,丹卿来到段冽身旁。

待取走穴位银针,段冽眼皮倏地一阵颤动,须臾,睁开黑眸。

他黑沉沉的眸光,一开始并没有焦距。渐渐地,蛊罂魔花发作,他眼瞳逐渐染满猩红,里面填满各种各样的情绪。

那些愤怒、恐惧与自我厌恶,铸成最坚固的囚笼,将段冽困在其中,任他如何嘶吼挣扎,都无济于事。

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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