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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绳索束缚,此时此刻,段冽想必又会恶狠狠朝丹卿扑来。

这样歇斯底里的段冽,其实丹卿已见过许多次。

可丹卿心底的痛楚,并不会因习惯而减少,只会愈演愈烈。

每每看到段冽备受折磨的样子,丹卿五脏六腑都疼得快要破碎了。

但他必须撑住。

艰难喂了几口粥,丹卿又给段冽吃了两颗益元丹。

再度让段冽安静昏睡,丹卿揉了揉啁啁小脑袋,嘱咐了句“好生看守你主人”,便提着剑与斧头,离开洞穴。

丹卿在山中寻觅片刻,砍了不少柳木、桃木,以及柏树木。

这些都是辟邪木,有驱秽之用。

接下来的月余,丹卿睡得很少。

他尝试配制解药的同时,不断在柳木桃木上雕刻《般若心经》,一笔一划,皆含着丹卿满满的虔诚与心血。

七月底的时候,丹卿的小草屋搭建成功了。

里面每根木头,都刻满《般若心经》,就连给段冽的做的木碗、木筷,也不例外。

楚之钦白皙细嫩的手,短短月余,已粗糙得像个农夫,满布厚茧与伤疤。

做神仙的时候,丹卿虽没什么亲情缘和朋友缘,他总是孤零零的,但修炼非常顺利,不曾吃过什么苦头。

当然了,丹卿觉得现在的自己,一点儿都不苦。

他心里很欢喜,尤其住进小草屋的段冽,状态似乎比以前好了那么些许。他便觉得,就算再辛苦百倍,只要段冽好,也是划算的。

从八月第一天起,丹卿开始给段冽泡药浴,药材都是他从山中挖来调配的,泡半个时辰即可。

药汤寒凉,可以与蛊罂魔花的火阳属性相克。

也正因如此,段冽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每次泡药浴,段冽都十分艰巨。

哪怕身体被捆缚着,段冽亦会发出困兽般凄厉的喊叫,他身体难受,自然想要逃出来。

丹卿拼尽全力,把段冽钳制在药汤里,每日半个时辰的药浴,都如同一场激烈的战斗。

到后来,段冽看浴桶的眼神,比看丹卿都更充满恨意。

丹卿顶着被段冽手肘撞淤青的左眼,苦中作乐地想,挺好,等段冽恨的东西多了,他就是这些里面最可爱的了。

半个月后,丹卿开始加重药材剂量。

煮得浓黑的药汤,散发出苦寒的味道。

这日下午,泡到中途的段冽全身滚烫,他情绪陡然爆发,激烈的反应竟比以往强烈好几倍。丹卿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压不住剧烈挣扎的段冽。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动作,浴桶猛然被打翻,浓黑药汤洒了满地。

丹卿被段冽撞得狠狠摔在地上,他脑袋砸到岩石,鲜血淌出来,疼得半晌都看不清东西。

模模糊糊中,段冽不知怎么挣开了绳索。

他把绳子狠狠甩在地上,猩红眼眸寻找半晌,拿起桃树下的斧子,作势要把浴桶劈烂。

丹卿捂着鲜血横流的头,踉跄起身。

这个刻满心经的浴桶,丹卿做了好久,要是坏了,又得从头再来。

丹卿不敢离段冽太近,只能站在他身后几丈处,弱弱道:“别劈,求你了。”

听到声音,状态癫狂的段冽,动作居然顿住。

他回过头,阴晴不定地瞪着丹卿。那模样,好似随时都能发怒,或做出出格的举动。

时间仿佛停止,晚风浅浅,段冽鼻尖,忽而嗅到一股腥甜的,且极具诱惑力的味道。

段冽蹙了蹙眉,他像是受到什么蛊惑般,握着斧头,一步步,朝丹卿所在的位置逼近。

丹卿眸光悚然,下意识趔趄后退,直至脊背撞到桃树躯干,再无处可逃。

头顶阴影袭来,段冽已然站在他面前,极具存在感。

他那双游走着红丝的黑眸,仿佛涌动着暗潮,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丹卿心脏狂跳,鲜血顺着额头滴下来,落在他唇角,像一点妖冶的红梅花瓣。

此时此刻,丹卿想的是,倘若他死了,是不是可以顺利返回九重天,取些秘宝仙药来治段冽?

只是破坏因果轮回,乃天地所不容。

如果他被抓走受刑,段冽又该谁来照顾?

丹卿思绪紊乱,难掩悲伤。

他不敢面对接下来的情景,遂紧闭双眼,把选择权,彻底抛了出去。

四周寂静,丹卿预想中的疼痛,久久未至。

睫毛乱颤,他正欲睁眼,唇角忽然穿来一点温软濡湿的触感。

好像,有什么在舔他。

丹卿大惊,徐徐掀起眼皮。

“砰”地一声,斧头随即砸落地面。

段冽眼神痴迷地按住丹卿肩膀,他从他唇角,一路舔到额头。

吮吸吞咽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丹卿脸颊爆红,他不敢动,他甚至不懂段冽究竟在干什么。

段冽舔舐了许久。

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丹卿肩窝,似是睡去。

黄昏袭来,绯色霞光里,丹卿背靠桃木,他睁大眼睛,呆呆缓了许久,才把段冽背回小草屋。

犹豫良久,最终丹卿还是给段冽绑上了绳索。

药浴自然得继续。

段冽反应一如既往的大,但丹卿发现,段冽似乎不会伤害他了,至少不会想要他的命。

几天后又有一次,段冽意外挣扎开绳索,他血红着眼,直接把丹卿扯进浴桶里。然后扑上来,疯狂吻他咬他,扯他的衣服。

段冽的这种行为,丹卿很难界定。

他分不清,这到底属于亲近还是报复。

半个月下来,丹卿身上到处都是淤痕,尤其脖颈到胸前锁骨那一块儿。

转眼便是九月。

尽管从表象来看,一切仿佛都在变好。

但丹卿清楚,不管是药浴,还是心经,还是他努力制作的药丸,都解不开蛊罂魔花的药性。

就连压制,都做不到。

段冽总是阶段性的发疯。

他蜷缩在角落,哭哭笑笑,他的世界里,有电闪雷鸣,有疾风骤雨,有冰雪连天。

丹卿与他近在咫尺,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雨夜,段冽又发病了。

丹卿抱膝坐在地上,眼里也跟着下起了雨。

折腾大半夜后,段冽终于安静下来,丹卿擦干泪痕,把日渐消瘦的男子背起来。

刚把段冽放回床榻,丹卿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嗓音,很轻很轻,像是雨滴落在枯叶的声音,他说:“你走吧。”

有那么个瞬间,丹卿几乎以为,这是他的幻觉。

怔怔望着疲惫阖眼的段冽,丹卿捂住嘴,他难掩兴奋,只能尽量压抑着情绪,轻轻推攘段冽手臂,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把美梦惊醒:“你说什么?”

“你走吧。”朦胧灯火下,男人没有睁眼,他苍青薄唇翕合,发出冷漠至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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