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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快骂完,她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拖着两个冰坨子往屋子走。
刚才还大开的门窗,这会都关上了。
星展悄悄推开门,探头进去。孟长盈背对她们坐在炉火旁,身上又多披了件毛裘。
崔绍对上星展眼神,瞬间领会,端了热茶给孟长盈,开口道:“孟姐姐,月台这事办得不地道。但话说回来,我不是在这看着嘛,不会让他俩出什么差错的……”
他说着,又斜眼去瞟孟长盈的面色,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只好接着说:“你这一发火,他们都不敢进来,在外面冻得直跺脚呢,吵得很。”
这是假话。
跺脚的明明是星展,她是急得跺脚。
孟长盈听到这,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眼尾扫了眼门口。
门只打开了一条细缝,生怕进风。
细缝里上下三只眼睛,默默瞅着她。
孟长盈:……
不知道还以为家里猫狗被她狠心扔在外面了,摆出这可怜样子。
片刻后,她收回眼神,淡声道:“进来吧。”
三只眼睛霎时一亮。
月台小心地拉大门缝,三人一个接一个地挤进来,生怕再叫孟长盈受风。
星展一进来就靠到孟长盈身边,亲热地说:“主子,我刚才已经狠狠骂过他们了。不信你瞧,月台都被我骂哭了,下次她肯定不敢了。”
孟长盈抬眼看向月台,果真眼睛脸蛋都是红的,头发也乱了。
平时英气威风的斧簪戟簪都耷拉着,活像刚从外面流浪回来。
第10章 酩酊“奉礼,莫要让我失望”
孟长盈垂下眼帘,抿着热茶,只“嗯”了一声。
几人面面相觑,郁贺和月台站得笔直,身上雪疙瘩被热气一烤,滴滴答答化出水。
“去换身干净衣服。”
孟长盈不看他们,声音冷冰冰。
主子总是这样心软。
月台鼻子酸涩,眨了眨眼中的水汽,应声:“我这便去。”
这片校场是金吾卫的,归郁贺管。平日里他们几个都没少来,衣服鞋子一应都备有,两人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仍还靠边站着。
孟长盈眼中倒映着铜火炉中烧红炭火,火苗颤动,似是她向来冷静眼眸泛起波澜。
她抬手轻敲身旁坐席:“坐。”
站着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月台挨着她坐,郁贺靠后些,坐在崔绍旁边。
月台看到孟长盈静坐的模样才意识到,主子今天不太对劲。
绝不止是因为她擅自来校场练手,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她身体微微往后靠,看向坐在孟长盈另一边的星展。
星展正埋头喝着热醴酪,吃得香喷喷,上嘴唇挂了一行白,丝毫没接收到她的眼神。
月台缓慢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出星展话里的道理。
她确实不能出事,主子交给这么个粗人,她哪里能放得下心。
星展估计也想不到,说破嘴皮子也没达到的效果,只需要她身体力行地展示本我即可。
崔绍手里端着温好的黄酒,给月台递过来一杯。
“喝点好暖身。”
再回头见郁贺也朝他伸手,崔绍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嫌弃瞬间就冒头了,直接把酒壶往他面前一摆。
“刚才不是打得挺起劲,现在知道倒要酒喝了?喝呗,都是你的。”
郁贺仰头一口酒下肚,锁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哼道:“崔元承,你看得也挺起劲,月台手里的剑是你给的吧?”
崔绍闻言往后缩了缩,在郁贺身后躲避星展和孟长盈的眼神。
他本来就不是个安生人,大雪天有好戏看,他当然不会拒绝。
孟长盈不追究,氛围便也慢慢活络松快起来。
星展崔绍两个嘴巴闲不住,嘚吧嘚说个不停,郁贺月台也跟着闲聊几句。孟长盈话最少,但总最有意思。
热气熏人,酒香浮动。
没过一会,几人微醺,就连孟长盈都慢慢喝了两杯热酒下去。
如今时局诡谲多变,平日里就算想醉,也没有地方能醉一醉。
大雪封山,屋门紧闭,便让人在短暂放松中,生出些懈怠。
几杯黄酒真能醉人吗?
或许能吧,但人嘛,总是想醉便醉了。
星展趴在席上,抱着崔绍的腿,一个劲地去抢他的碧玺手串。她早就眼馋好久了。
“诶,你这当着孟姐姐的面生抢是不是?孟姐姐不给你发俸吗?啊?”
崔绍舌头大着,揪着手串不松。
星展抬脚利落去踢他,人醉了,身上功夫还在。
“你个大男人,天天打扮得比我还花枝招展,手串宝剑不离身,分我一样怎么了!月台你说是不是!”
“嗯……对!”
月台迷糊应着,好歹还坐得住。只是眼神散着,和平时沉稳模样大相径庭。
孟长盈头歪在月台肩上,额前发丝微乱。醉了也是安静的。
月台两只手都环着孟长盈,腿也环在她身边,像只护崽的大母鸡。
姿态像保护,更像依靠。
郁贺还有点人样,只是靠着墙,两腿箕坐,一点也不像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倒像个混迹街头巷尾的游侠。
他手指扣在酒壶上,一口接一口地灌,胸前打湿了一大片。
整个人酒气冲天,就是没喝醉也熏醉了。
孟长盈望着他,坐起身来,又被月台抬手按了回去。
她便靠着月台,唤道:“奉礼啊。”
郁贺抬眼,眼神发木,眉心还微蹙着,显出愁丧:“娘娘?”
“郁家香火承嗣,老夫人应当很欢喜吧?”孟长盈声音不大,还带着酒醉的困乏。
郁贺扣着酒壶的手却一松,酒壶瞬间砸在地上。
酒液迸溅,馥香更浓。
崔绍和他挨得近,被淋了一手,“啪”一巴掌拍过来。
“你做甚!不喝给我喝!”
郁贺没回话,眼神木然转动,落在孟长盈面上。
他嘴唇动了动,却仍只说出两个字。
“娘娘……”
孟长盈轻笑,垂落的发丝浮动,让她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说:“奉礼,莫要让我失望。”
郁贺低下头,默然半晌,声音滞涩艰难,一句话好似就能用完他全身的力气。
“国仇家恨压身,贺不敢忘。”
孟长盈看着他,忽地探过身子。
动作间胸前长命锁叮声脆响,在恍惚中让人灵台清明一瞬。
她一手揪起郁贺领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凝着他。
冰雪剔透的人眼底是一片沸腾的火。
“她入了郁家,便是郁家人。我不强求,但对乌石兰部,你决不能手软。”
郁贺眼睛雾蒙蒙的,眨了眨,流下两行泪水。
他猛地抽泣了下,嗓音都要扯破:“我对不起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