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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擂动,低沉如雷,催得星展越发焦躁,进退两难。
崔绍歪在案上,嘿嘿地笑,举起酒壶喝上一口,唱道:“晨钟暮鼓,世人皆苦*……”
郁贺还在喝,这会儿已经抚着胸口面色发紫,几乎要呕出来。
星展心头一紧,再也压不住了。
正要不管不顾过去时,一双手忽然按在她肩上。
星展一扭头,懵然道:“月台,你不是在主子身边……”
月台按在她肩上的手顺势一捏,止住她下面的话,“我去总比你去好,主子有胡狗儿看着,出不了差错。”
这话一出,星展眼睛立时睁大,张着嘴要说话,半天却只吐出来几个字,“你,你,你知道……”
烛光跃动中,月台柳眉弯弯,温柔带笑,“傻丫头,我知道。”
说完,她便朝着郁贺走去,把酒壶全收了。又给他拿来热汤和巾子擦手擦脸,把人送了出去。外面有郁家的下人,不用多操心。
月台回来时,崔绍趴在桌上,唱得更大声了。星展嫌他,把月台带过来的热巾子直接丢他面上,热气直冒。
崔绍也不气,笑呵呵地摁着巾子,给自己仔细擦了一遍脸,才道:“多谢月台姐姐。”
星展对他哼了一声,拉着月台就走,直到偏僻处停下。这里没人,星展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也收敛了。
她看看月台,又看天看地,也不开口说话。
月台抬手
捏捏她鼻子,打趣道:“咱们风风火火的太仆卿大人这是怎么了?”
星展咬着唇,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又问一遍,“你当真知道?”
“知道什么?”月台笑着反问,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星展瞬间泄气,以往每次月台露出这种表情,都是她的小秘密藏不住的时候。
“那……那主子她……”
星展吞吞吐吐,把月台都逗笑了,“你连我都瞒不过去,还想瞒主子?”
这倒也是,主子那么聪明……
不对不对。星展立马拉回思绪,严肃着小脸质问。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34章 私民没有谁的肩膀生来就是要担天下的……
“大约是……”
月台声音稍一拖长,果不其然,星展已经急不可耐地凑近。
月台促狭一笑:“三年前吧。”
“三年前?!”
星展音调拉高,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急切地低声追问:“你怎么会三年前就知道!”
月台被她推开晃去,伸手点点她额头,笑得无奈。
“那时主子丢了条绿帕子,本是不打紧的事,你却执意在长信宫外来回找了三个时辰,谁能不起疑心?”
星展哑然,回忆起那天的事。只隐约记得她心不在焉地找了许久,终于等到郁贺风尘仆仆而来。
那是郁贺第一次随边军出关,奋战半年,方才大胜而归。
自那以后,郁贺便迎娶乌石兰萝蜜,坐上京畿执金吾将军之位。
她再也没有流露一丝多余的情意。
这对大大咧咧的星展来说并不容易,可她还是做到了。
可没想到,只那么一次,还是没能瞒过月台。
“我……”
迎上月台的目光,星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月台摸摸她的头,又扶正她鬓边歪掉的珠花,温声道:“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说着,她又宽和一笑,调侃道:“一件事竟能憋了这么些年,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星展眼底刚溢出的泪花,又被这句话给逼回去了。
她捂着嘴笑出来,可眼泪也掉下来。
月台把她抱在怀里,用手绢擦去她的泪。虽是笑着,可还是心疼的。
“傻丫头,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呀,硬是自己撑着,傻不傻?”
星展鼓鼓腮,呼着气,想要止住眼泪,可还是不行。
月台温暖带着馨香的怀抱,像是娘亲。
星展心里的委屈像是被堵住的泉眼被戳开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将人淹没。
“你们都有太多烦心事了,我不想再用小事来烦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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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展抽抽噎噎像个小孩子,月台轻叹着气,把人抱得更紧些。
“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的事又怎会是小事?若我能早些知道,也许……”
后面的话月台咽了下去,可星展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星展按住月台的肩,和她对视。眼睛哭得红红的,泪痕还没擦干净,但目光却极坦然坚定。
“月台,即便没有乌石兰萝蜜,我也不会嫁给奉礼。”
月台眨眼,一时不解道:“什么?”
“主子筹谋多年,南北朝局混乱。这种紧要关头,儿女情长如何能挡路,我必定要与你们同进退。”
星展带泪的眼神光炯炯。
年轻气盛的心并不会被情爱打倒,她更在意的是建功立业。
月台微怔,很快又失笑。
星展见状有些窘,高声道:“你怎么笑我,我的话也是真心的!”
月台点点头,嘴角噙着的笑带着怅然。
“星展长大了,我只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只是没想到,你长大地这样快。”
主子说话并不会避着星展。但主子话少,也并不爱说空话。
月台还以为星展心宽,没想过这些。可没想到,她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可惜吗?”
月台的问话突兀,但星展明白她的意思。
星展眼眶有些热,眼前模糊起来,却还笑着说:“孟家死了这么多人,天下死了这么多汉人。我从小就憧憬着上战场杀胡人,马革裹尸而还。”
“如今这念头稍改了些。杀完胡人,我还是活着回家吧。再同你们快活地游山玩水快去,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郁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何必强求。
只要人还在眼前,就足够了。
月台轻轻叹了口气,半晌,却只说出一句。
“傻丫头。”
说完自己的眼眶却湿了。
星展呼出一口气,胡乱抹抹眼泪,又嬉皮笑脸地回来逗月台,戳她的脸蛋。
“傻月台!元日是一年伊始,可不能掉眼泪,不然小心一年都是个大哭包!”
月台被她逗笑,侧身躲避,去拍星展的手。
“你倒说得好听,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哭湿了我两条手帕。”
星展一把抽走月台手绢,跑出几步又回头做个鬼脸。
“月台!元日喜乐!”
说完便闪身跑开,余下清脆响亮的嗓音回荡。流光溢彩的宫灯之下,似乎一切都是明亮美好的。
月台笑着摇摇头,片刻后,笑意又渐渐淡了。
她对着无人偏殿,也轻声说了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