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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了些凡人温情。
“我没看着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死了。”
对视间,孟长盈又加上一句:“我会很失望。”
万俟望面上的笑真切起来,他反手握上孟长盈的手。
他手掌热乎乎的,有些粗糙地包裹着孟长盈温凉如玉的手掌。
“我不会让你失望。”
少年人眼睛亮极了,琥珀色眼眸煜煜含光,像藏着草原部落东升西落的晨光。
“我想带你一起走。”
孟长盈没抽出手,万俟望的手掌大而温暖,手掌相贴的感觉比手炉更奇妙,也更舒适。
她浅淡一笑,像是大人听见小孩不切实际放出豪言的笑。
她若不在,第二日万俟枭便能带着漠朔九部翻了天去。
她是大朔的定海神针,也是压在漠朔九部头上的第一把剑。
万俟望知道,但方才不知为何,莫名冲动地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可看着孟长盈连回应都欠奉的笑,心里还是生了恼意。
孟长盈总是像一阵随来随去的风,像一场飘落庭外的雪。
他伸出手只能稍稍感受,却抓不住风,握不住雪。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想每时每刻都像现在这样,握着孟长盈的手,实实在在地抓住她。
“娘娘不会害怕吗?”
万俟望突然发问。
孟长盈的手在他大掌中转了一圈,散漫道:“怕什么?”
万俟望另一只手也握上去,包裹着孟长盈的手,却拢得不紧。
他眼瞳幽幽道:“从北关战败到今日迁都,一环扣一环。你就不怕某一环失去控制,所有谋算满盘皆输吗?”
孟长盈眉尖一动,嘴角弧度似笑非笑,竟显出无所谓的嘲弄。
“小七,当人走在一条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路上,是不会害怕无法到达终点的。”
“遑论对错,只管往前走罢了。”
她面庞如冷月,明明他还握着他的手,却感觉她的气息无比遥远。
他还不知道孟长盈谋算的结局是什么。
可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懂了这句话。
赢了又如何,无数死去的汉人,孟家夷平的三族都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是复仇,也是一场没有希望的复仇。
输了又如何,人生不过百年残命。
她耗费一生若还是做不到,那输便输了。又能怎样。
这一生,早就这样注定了。
这种话,横想竖想,都蔓延出无尽的悲哀。
孟长盈是这样想的吗?
万俟望没有再问,他只是低头,把手炉和孟长盈的手一齐包裹起来。手掌中暖烘烘的。
“娘娘,春日里我会给你写信。”
春日……
他身上的热气让孟长盈恍惚一瞬,待到春来化冻,又是一年新气象。
“等到秋来,我接你去京洛。”
“难说。”孟长盈思索着,摇摇头:“秋天时,若各部安稳,才能大迁。此事须慢慢推进,否则我一走,漠朔旧贵必定生乱。”
万俟望:“……”
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此情此景,他忍不住这样说。
可没想到,满腔柔情被孟长盈一通理智分析给打回来了。
“我会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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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望又重复了一遍。
他望着孟长盈清亮的眼睛,同时强调:“你要给我回信。”
真像只不舍得离家的狗儿,孟长盈心道。
她抽出手摸摸万俟望的头,答应他:“好。”
万俟望闭闭眼,轻轻蹭她的手掌。
“我会做得很好。”
他是在回应她先前那番话。
明明还没离开,可他已经很不舍了。
孟长盈眼中带着极浅的笑和鼓励:“嗯。”
第37章 开拔“用你们汉人说法叫兄终弟及——……
当所有掌权者都明里暗里关注同一件事时,此事必然推进地飞快。
汉臣似乎全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天天喊着南征、南征。
万俟望也一副毛头小子渴望建功立业的傻样儿,日夜苦读兵书。
孟长盈说要还政,便真不怎么管事了,即使她仍旧手握重权。
这也被理解为某种隐秘的默许。
万俟枭想给万俟望挖坑,巴不得他御驾亲征死在南边。就算不死,栽个大跟头也是好的。
漠朔九部在可那昆日的示意下保持中立,但想抽身事外可不容易。
可那昆部在孟长盈的施压和万俟枭有意无意的打压中,最终还是上了万俟望的贼船,漠朔九部起码有一半都随军南下。
即使各地的折子雪花一样飘向云城,依旧无法扭转最高掌权者的意志。
如此荒唐的南征,就这样定下了大军出发的日子。
北朔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备战事,南雍自然听闻风声,可南朝众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探子。
北朝太后和皇帝,还有大臣将军们,脑子全都冻出毛病了?
可不管再怎么不信,该做的防御调动准备还是要做。一时之间,风云变化,南北全都动了起来。
虽然孟长盈说要还政,可皇帝御驾亲征,所有的事又照旧落在她头上。
因筹备战事,政务甚至比往常还要忙碌繁琐。
孟长盈无一日闲暇,补汤从未停过,必须得撑住,忙过这段最要紧的时日。
时年三月末,雪化春来。
汝、阑、庐、荥四州及周边无灾各州郡征调兵丁二十万,移书齐境。
万俟望携扈从官员、步骑兵共三十万,自云城开拔南伐,御驾亲征。
祭坛之上,北风卷旗飒飒狂舞。
万俟望一身金甲,面上三道牲血痕,扫视群臣。姿态英武宏放,端严若神。
他亲手拂开金银玉币,取牛羊牺牲血涂玄龙军旗。振臂擂动战鼓,以衅旗鼓。
三军山呼若不息海浪。
随行百官却个个面色难言,沉着者气恼者大有人在。
万俟枭近日在监管三长制和北关长城力役,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抽空过来观礼。只为了亲眼看到万俟望出征。
他的脸隐没在众人之后,带着阴狠仇视,诅咒万俟望能死在这场愚蠢的南征中。
孟长盈也在,
她面色平静地观赏这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
直到祭祀结束,万俟望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
威武姿态中流露出亲近温情,却久久无言。该说的都已在相伴的日日夜夜中说过无数遍。
少年天子的第一回 御驾亲征是个弥天大谎。
为的是改制救国,万世太平。
北地冷风萧索,孟长盈抬起的指尖似玉色。她整理了下万俟望金甲下的玄袍衣襟。
“小七,要活着。”
万俟望的心在滚烫中柔软。
他笑着,抬手想碰一碰孟长盈的脸,可掌心尽是淋漓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