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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
他顿了顿,尽可能让语气轻松了一点:“可是,如果没有我,她根本不会死。从知道这件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不明白,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所以,我大学读了哲学。”
“你找到答案了吗?在哲学里。”周时也终于开了口,嗓音里有一抹罕见的虚弱。
“没有。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答案。”林喻之安静几秒,垂下眼,躲开了周时也的视线,“不过,我曾经在这里遇到过一个人。”他看着脚下那个看不出形状的许愿池,轻声说,“他……给我迷宫一样的人生找到了一个出口。”
*
驾驶帆船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时候,林喻之总觉得,喻知意就在风里,而自己就在她的怀里。就像那些无数次被他堆起又无数次被海浪冲散的许愿池一样,那艘小小的纸船没能带他找到自己的母亲,却带他找到了内心的宁静。
他叹了口气:“但他真的很差劲。他说他还会再来,可我在这里等了他好久,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周时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林喻之这些话本是带着几分狡猾的故意——周时也的后座载过别人又怎样?现在,他扳回一城了。但他见周时也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有些懊恼。
他承认,最开始被周时也吸引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但说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再在周时也身上寻找那个人的影子了。
他也说不清楚改变的原因。
不是因为周时也闷不吭声地修好了风扇,不是因为他面不改色地吃掉他不想吃的食物,也不是因为那条永远不会让他滚落下床的手臂。
他说不清楚,只觉得周时也好像一座山。
他沉默地承纳,他孤傲地耸立。
周时也是他见过的最坚韧的人。
“你最好不要和他一样。”林喻之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周时也手腕上的红绳,开玩笑似的说,“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拿这个把你绑住了。”
第16章
离开海滩后,林喻之一直在偷偷观察周时也的表情。他看起来像是生气了,比平时更加沉默。他们最后还是去市中心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准确地说,是周时也带他去市中心看了一场电影。周时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可选的影片不多,林喻之犹豫再三,选了一部日本动画片。影片的剧情带着些奇幻色彩——一个女生偶然获得了一张猫面具,戴上它就可以变成一只猫。她总是变成猫和自己暗恋的男生“约会”,以猫的身份得到了平日里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男生的宠爱。
观众总是喜欢在文艺作品中寻找自己,林喻之也不能免俗。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女生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上,也戴着一张猫的面具。
影片只有104分钟,结束时还不到晚上十点。一刻钟后,林喻之站在典雅气派的酒店大堂里,明白了周时也坚持要来市中心的原因。
他是这家酒店集团的白金卡会员,他不用询价就知道,在这里住一晚,至少要花周时也一个礼拜的工资。他尚在思索如何劝说周时也换一家酒店,周时也已经出示了预约信息,拿着他们二人的身份证开好了房间。
他已经提前预约过了。
*
如果没有我,她根本不会死。
这个念头,十一年来一直根深蒂固地盘踞在周时也的脑海中,像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世界上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真正与他感同身受的人,竟然是林牧为的儿子。
如果林喻之不是林牧为的儿子……
周时也掐断了这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如果林喻之不是林牧为的儿子,他根本不会给林喻之接近自己的机会。
他今天约林喻之出来,本意是想加快一点进度——他知道林牧为的秘书来找过林喻之,也知道林喻之动了离开的念头。
小少爷玩够了过家家,终究是要摘下面具,回到自己的世界的。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可林喻之却为他系上一条手绳,说,我把你绑住了。
他用房卡解锁房门,抬手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腕间的红绳。
*
门锁发出解锁的轻响,同时响起的是林喻之带着试探意味的低语:“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时也整理好表情,拉开房门,插卡取电。“嘀”的一声,全屋灯光同时亮起,电动窗帘徐徐合上,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被关在了透亮的落地窗外。
“生什么气?”他抓住林喻之的手腕,把人拉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玄关的暖黄色灯光暧昧得正好,林喻之站在门边,微垂着头,抬起眼看他:“小时候,我在海边遇到的那个人……”他小声问,“我说我等了他好久,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时也静了两秒:“你真的等了?”
林喻之被他审视的目光盯得心虚,没有正面回答,只承诺道:“以后不等了。”
周时也又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低“嗯”了一声,语气也是冷的:“他不值得你等。”
果然生气了。林喻之想。
但周时也的话又像在替他出气,让他咂摸出一丝甜味来。他一鼓作气追问道:“你吃醋了,是不是?”
周时也不回话,只躲闪开了视线,林喻之的语气更加笃定:“你就是吃醋了。”
他在自己的短裤上抹了一把手,抹掉了因紧张而生出的手汗。
“现在再问这个,似乎有点奇怪……”他向前迈出半步,双手搭在周时也腰间,抬头看着他。
“周时也,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说完,又怕他像以前那样打太极,严肃地提醒,“你只许回答对不对,不许反问。”
*
周时也没有反问,但也没有回答。即使他已经有了答案。一个确定的,却一直被他刻意无视的答案。
眼前的这个人,像是世间所有美好词汇的具象。
他单纯,开朗,直率,善良。他像一个小太阳,恒定地向周围散发热量。阳光洒在黄泥土地上,有什么在萌动,在生长,种子破了壳,绿芽钻出来,头顶生出山一样的云,和会游泳的月亮。
呼吸和心跳早已给过他确定的答案。
他什么都没说,但林喻之眯起眼睛,很开心地笑了。
“你笑什么。”周时也低声问。
林喻之眨眨眼:“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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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也盯着他:“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你的答案。”林喻之抬起右手,轻轻覆上他的侧脸,说,“你的眼睛,说给我听的。”
温热的指腹轻柔地在眼尾摩挲,周时也闭上了眼。
早在十一年前,他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想把另一个人拉下海,自己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的。
十一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陪葬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