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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
他的暴喝惊得门口的搬运工缩回了探进门的半个身子。
林喻之垂眼盯着脚下略微变形的木地板,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哪有什么签约日。
这套房子的租约即将到期,可那套早已看好的两室一厅早在两天前就被他解了约。
他隐约有种感觉,周时也发现了。
可他是怎么发现的,林喻之不知道。
“我问你——”周时也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问,“签约日,是哪天?”
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搬运工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门:“现在搬吗?”
“搬。”
“不搬。”
两人又是同时回答。
周时也不再看林喻之,躬身抱起一个沉甸甸的纸箱,不容置喙地重复了一遍:“搬。”
林喻之僵在了原地。他见过冷漠如冰的周时也,见过温柔如水的周时也,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时也。
他是真的动了气。
周时也的侧脸绷出冷硬线条,没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也没继续问他要新居地址,只是走到哪就把他拽到哪,林喻之被拽着上了自己的老奔驰,眼睁睁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断倒退,可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喉咙越紧。
一前一后的两辆车最后驶入了一个四年前他曾来过好几次的老旧小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时也,而周时也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把车驶向了小区最边缘的那栋高层。
*
最后一线天光湮灭在天际,最后一个纸箱也落了地。
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十三个纸箱就从一间客厅转移到了另一间客厅。周时也送走搬家公司的人,反手带上门,在浴室里找到了林喻之。
水龙头往外哗哗流着水,林喻之一动不动地站在洗脸池前方,望着眼前那面碎裂的浴室镜发呆。
蛛网状的裂痕中还嵌着一点没清理干净的暗红色血迹。
“明天我修。”周时也说。
林喻之回过神来,水珠已经顺着脖颈滑入了领口,他扯了些卷纸擦干脸,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如何都没能想到,周时也竟然背着他把这间一室一厅租了下来。更没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走进这里。
房间窗明几净,比起四年前,客厅里只多了一台冰箱和一面书柜,书柜里整齐地罗列着一本本法学教材、法学经典著作、法律工具书、刑辩判例……每一本的书脊都能看出明显的磨损痕迹。
林喻之的目光在书柜的角落顿了顿。
这里竟还藏着一本哲学入门读物,《做哲学》。
倒是很会选书。
“这些箱子不能一直堆在这里。”
周时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的语气不像先前那样凶了,但仍是严肃的:“能拆吗?”
林喻之没回答,周时也也没再问,而是直接去厨房找了把剪刀,刺拉一下划开了封箱胶带。他在林喻之的眼皮底下把箱子逐个拆开,取出里面的东西,又分门别类地收到各处。林喻之看着他忙进忙出,仿佛在用忙碌粉饰太平,只觉得无奈透顶:“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周时也充耳不闻。他从纸箱里取出最后一摞衣服,走进卧室,把衣服逐件收入衣柜。林喻之跟到卧室门口,倚在门框上往里看——和四年前一样,周时也的床铺总是平整得不像有人睡过。他用视线继续扫过这间自己曾经无比钟意的卧室,蓦地一愣,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原木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他帆船视频里的一帧截图。
周时也竟然看过他的帆船视频。
可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那个账号,早在林牧为入狱时就被他注销掉了。
“你不是累了。”周时也从他手里拿走相框,平淡地说,“休息吧。”说完,拿着相框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林喻之看着客厅的方向,那里再次传来了瓦楞纸被折叠压平的刺耳声响。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的。
折戟沉沙的过去就横在那里,周时也的母亲不会复活,自己也永远地失去了父亲。他与周时也的一切恩怨情仇就应当在林牧为心跳归零的那一刻敲下句点。
他走到那面落地窗前,将额头贴上玻璃。窗玻璃映出他垂着眉眼的倒影,楼下一片漆黑,夜色吞噬了记忆中的那片绿地。他靠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去门口关掉大灯,和衣上了床。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那边的光亮终于灭了。
他听到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没过多久,身后的床垫也微微陷了下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虚环在了他的腰间。
林喻之往前挪了挪。
那只手没有追上来。
他数着身后那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在不记得第几次数错的时候,终于放任意识沉入了黑暗。
第47章
好烫。
额头的灼热感刺得林喻之皱了皱眉,他半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茫然。
落地窗外晴空如洗,刺眼的晨光在房间里泼出一片鎏金。他刚想抬手遮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背后探了过来。
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眉骨,顺着脸颊缓慢上滑,虚虚盖住了他的眼睛。
“晒吧。”沙哑的嗓音自身后钻进耳朵,林喻之的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下意识要起身,却被骤然收紧的手臂压了回去,“再躺会儿。”
身后人的体温也贴了上来。覆在眼前的掌心温暖而干燥,阳光将那几根手指的边缘染成了半透明的橙红,林喻之在熟悉的温热中愣了愣神,猛地拉开那只手,挣脱了这个过于暧昧的拥抱。
周时也放下悬空的手,但仍保持着刚才的睡姿,说:“你的衣服在衣柜里。”
林喻之身上还是昨天的那套行装,连外套都没有脱,睡了一夜,黑色西服被压出数道明显的褶皱。他随意捋了捋衣角,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九点多了。
“你不去上班?”他冷着声音问。
“请假了。”周时也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这段时间我在家办公,王总批准了。”他顿了顿,又提醒道,“拖鞋在门口鞋架上。”
林喻之弯腰穿鞋的动作一顿——这人请假根本不需要经过王曼审批。他敛容道:“你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王总?”
“没什么不能说的。”周时也下了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给他放在了床尾,“去冲个澡吧,浴室里有新的毛巾牙刷。”
林喻之盯着他问:“强迫人做事有意思吗?”
“没意思。”周时也拉开被罩拉链,熟练地把被子从被套里扯出来,又去摘枕套,“洗完了,出来吃早饭。”
简直是自欺欺人。林喻之冷眼看着他做着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事,只觉得这副岁月静好的假象比满室的晨光还要刺眼。
这个人当年瞒着他计划了一切,又毫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