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又无奈:“你忘了?今天要去上学的呀。”
母亲围裙上的油渍在柔光里泛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又像一片将散未散的雾。周时也在雾中怔怔地望着她,张开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哎呀。”罗韵兰朝他伸出手,温暖的掌心覆上了他的脸,“傻孩子,你哭什么呀。”
她将儿子颤抖的手指妥帖地包裹进自己手心,柔声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快去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
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
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
晏子身无五尺,封作齐国宰相;孔明卧居草庐,能作蜀汉军师。
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
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
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悬三尺玉印;
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
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
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
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
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
衣服虽破,常存仪礼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
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
初贫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
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
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窖,
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
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
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
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
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
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
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
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
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嗟呼!
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
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寒窑赋》
第53章
握在掌心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
林喻之伏在病床边缘,额头抵着周时也的手臂。他机械地揉了揉对方微凉的手背,那几根手指却突然收拢,反握住了他的手。
林喻之猛地直起身,朝床头看了过去。
周时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他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干裂的唇翕动着试图发声,但卡在喉咙里的气音最终只化作了一串闷咳。
林喻之伸手要按呼叫铃,却被扯住了袖口。
“我睡几天了。”周时也虚着声音问。
林喻之跌坐回去,后腰撞得折叠椅吱呀作响。
“周勇被抓了。”他抬手捏了捏僵硬的颈椎,轻描淡写地说,“你睡了四天。”
他的脸瘦了一圈,眼下浮着一层浓重的青黑,周时也又朝他抬起了手。
林喻之无动于衷。
“又不是没我的号码。”这个抬臂的动作牵动到了侧腰的伤口,周时也只好把手放下,“提前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林喻之俯首逼近:“你怎么想的?”他直视着周时也的眼,压低声音问,“准备让我回来给你收尸是吗?你什么时候往家里买过啤酒?还有那把刀……”
家。这个词终于让周时也有了回到人间的实感。他轻轻勾起唇角,却惹得林喻之更生气了:“你还笑?”
周时也在ICU整整躺了四天,昨天才脱离危险转进普通病房,刺入侧腰的那两刀伤到了腰动脉,林喻之手上还残留着他血往出涌的触感。他盯着病床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强压着怒气问:“你就不怕自己真被捅出个三长两短?”
“我死了,他才有被判死的可能。”周时也望向输液管里缓慢坠落的透明液体,语气中竟有几分平淡的遗憾,“现在这样,估计三年不到就出来了。”
林喻之咬牙盯着他,最后从牙缝里蹦出了五个字:“你这个疯子。”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周时也说,“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林喻之攥住床栏,讲话的声量几乎失控:“代价?付出代价的是他还是你自己?你拿你的人命换别人的刑期?”
金属床架发出细微的震颤,周时也望着他眼底的血丝,沉默了。
答应与周勇相见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周勇的刀真正刺入身体时,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有一个瞬间,他以为他真的会死。
死亡竟令他恐惧。
告别得太潦草了。
他再度抬起手,指尖触上林喻之紧攥的拳头,轻声问:“你希望我死吗?”
林喻之立刻道:“我怎么可能希望别人死?”
周时也换了个问法:“你害怕我死吗?”
压抑的呼吸声填满了沉默的裂隙,林喻之的手背绷出一条条青筋,脑海中再一次回响起周时也昏迷前那一句遗言似的自白。
——那时候,我应该,相信你。
他松开床栏,按下了呼叫铃。
“警察应该很快会找你问话。”他别过脸,避开了周时也的视线,“我只说了我知道的。”
第54章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那人好像对我有意思。”王尧在电话那边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
林喻之蹲在电视柜前,把一瓶过期一年的褪黑素丢进垃圾桶,不走心地应了一声:“嗯,替你开心。”
“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王尧笑着叹了口气,说回了正事,“还没找到?”
林喻之把翻出的杂物一件一件收回去,解释说:“搬家的时候不是我收拾的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了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王尧咬着烟嘴,声音有些含混:“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林喻之合上了抽屉。
自从周时也醒来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周时也见过面,只为他雇了一位有经验的年轻护工。
不仅没见面,这一个月里,他们连一条短信都没给对方发过。
明天周时也就要出院了。想到这里,林喻之只觉得头痛。
王尧想了想,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