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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属于这片土地,也不属于他的过去。

于是我很不碰巧地戳中了他的过去。而他猛得明白,无法面对自己就无法面对我。

月村的人可以叫他沈信华,首先是因为他生活在月村的时候还没有改名,他们叫惯了,其实是他为了与过去认识的人避嫌,都没告诉这些人他已经改名了。

但我不可以。我一开始认识的就是沈明,不管他是势头正旺的野心家还是惨遭失败的风险投资者,他都是沈明。那个光鲜亮丽、无所不能的沈明。

他害怕一个身份被揭穿,甚至于就是因为他爱我、在意我,所以他最怕被我揭穿。

他不希望我了解他,他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但我不在意。沈信华也好,沈明也好,他就是他,只要他站在我的视野里一天,我就爱他一天。在我看来,那就只是个名字,除非他跟我姓,我才考虑多爱他一点,不然的话,起码我的爱不会因为几个名字而动摇半分。

但我要怎样告诉他我不在意呢?

或许正如他所想,我们的阶级和经历全都不一样,价值观也不一样,我该怎么让他相信呢?

这就是我所苦恼的。

我甚至可以拿个喇叭在隔壁山丘上喊话:无论你叫什么,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但到时候他可能就是单纯的有点生气,而是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爱看电影,所以我还想起了我看过的电影,我想学《真爱至上》,堵在他门口,拿着几块白板,我画一个西装革履的沈明,再画一个衣衫褴褛的沈信华。

我指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人说:不管你是这样,

我翻过一块纸板,指着那个西装革履的小人说:还是这样,

然后我指了指我自己,再翻过一块白板,上面写:

我都爱你。

父亲就是父亲,孩子是不会因为父亲的身份地位变化而不爱他的。

而爱也差不多。

那天晚上我跑东跑西,忙了很久。但总之第二天早上我站在他卧室门口,提着一篮子月饼,篮子上压着金灿灿的桂花。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等他开门了。

然而我等了十来分钟,我终于再难等下去,我问:沈明,你起了吗?

我叫他沈明,叫他爸爸,哥哥,反正他不理我,直到我背靠着门,自暴自弃地喊沈信华,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候我意识到事情不对了。黄沛被声音吸引了过来,说出了那个让我恐慌的猜测:

“他是不是出门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出去得是早还是晚,我昨晚没睡,我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这茶庄是不是有后门?”

黄沛当过这儿的厨子,对这里了如指掌,指了指北面靠山的方向。

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没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我思索片刻,忽然觉得这是问题很简单,我也不用多紧张,而且答案就在我的面前。

我问黄沛:“他家在哪?”

黄沛又露出热情的笑容,他带我去。

第25章 25.关于沈家

天蒙蒙亮,黄沛话多,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把窗子开到最大,伏在窗缘看模糊的青山与民宅。他从我的名字、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一直问到我出身那天的天气怎么样,我才觉得他不光是热情,而且八卦到没了边界感。我不明白人的偷窥欲怎么会这么重,了解他人的生活好像比活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一样。这个时候我就在想沈明,起码他开车的时候我能睡个安稳觉。

“虽然我这么问华哥一定会骂我,但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不光是朋友吧?”

此时我已经懒得回复他的话。无论我说什么身份他都一副要细究下去的模样,我的好态度就是这样被耗尽的。

“你想的那样。”

黄沛哦了两声,“我知道这种,你们两个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那你想错了。”我觉得我不合适的一句给沈明的风评造成了不良影响。

黄沛笑了一声,笑得有点贼,我抿住嘴,决定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下了山,车子开进乡道,拐入一条店铺林立的老街。

“快到了。这儿以前我们常来,那会街头总站着个老头,能拿旧鞋子跟他换牛皮糖。”

“时过境迁啊,想那会,水泥路还没浇,路上哪有这么多车子,哦对了,小朋友,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车祸吗,这车子啊……”

我叹了口气,我真后悔搭上了黄沛的车。

然而,猛一刹车,在惯性作用下我差点从位置上滚下去。真出车祸了?我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车窗下。黄沛也是吓得不轻,赶忙下车看情况。

“疼!腿疼!”

“小兄弟,你还起得来吗?”

我下车,入眼是一地裂开的鸡蛋,粘稠的蛋黄上躺着几捆韭菜和一个塑料袋。

“”不,不,站不起来!

那被撞的人抱着腿蹲在地上,已然惹得一片路人围观。我只道今天运气出奇的不好,再一看,那被撞的人上身一件细条纹白衬衫,下身西装裤,白领的打扮,很是眼熟。

“这……我先报警吧?”

“别,咱们私了……”

刚刚疼得哀嚎不断,如今却又要私了,真怕撞怀了腿的人可不这样。那人一抬头,我一怔,竟是那装修工人。

沈明他弟?

黄沛自然也是认出来了,脸色一变,叫道:

“家宝!”

沈家宝。听名字就知道沈家是有多宝贝这个小儿子。

“黄叔!”

熟人相认,沈家宝猛得站了起来,眼看就要给黄沛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等,你的腿——”

“不碍事不碍事。本想着诈人一笔,这不是见着你了吗!”

我嘴角抽了一抽,头一次见干坏事还大声嚷嚷的。果然,黄沛就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却还是挂着笑,语气带着嗔怪:

“你小子,鬼心思多,尽不学好。”

“好在人没事。刚买菜去了吧?叔害得你白买一趟,改天来叔店里,请你吃饭!”

“诶哟!叔你可对我真好!”

趁这两人聊着天,我四下看看,打量着一地散落的蛋壳与韭菜,那满地的狼藉中却似乎有个突兀的东西。

我凑近了看看,一枚还算完整的蛋黄上粘着一枚玫红色美甲。

距离撞车至今不过五分钟,先是沈家宝摔了一跤,鸡蛋破碎洒出了蛋黄,再其次就是这美甲落下来粘到了蛋黄上。

那它是从那儿落下来的呢?排除掉我和黄沛,答案就是沈家宝了。我一边神使鬼差地把那美甲捡起来,一边用余光打量沈家宝的手,很粗糙的一双手,常年务工,自然的指甲被磨平了。

况且看这美甲的形状像女性的小拇指盖,沈家宝的指甲太大了些。

“喂,你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吗?“

我惊了一下,沈家宝发现我了。我下意识转头去看他,他那双眼睛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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