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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林秀才,登时骇了一大跳——
他低垂着头的姿态很是怪异,仿佛失去了支撑点般,江罗侧了侧身想看他是不是昏睡过去了,却瞥到他后脖颈处外露的节节椎骨,椎骨处,横了一根染血的丝线。
她定睛一看,他的后脖颈整个被割开,现如今支撑着林秀才的,仅颈前一层薄薄的皮肉。
江罗胆颤心惊瘫坐在地上,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分明方才还说着话呢。
他分明已死了,却仍撑着伞同她走动着。
她惊不住吓,霍然昏死过去。
……
窗外雷鸣电闪,屋内却未掌灯。
男人推门入内,惊雷响过,照亮了半边屋子。
地上摆放了两人,一个是垂着脑袋的林秀才,一个是面色苍白紧闭着眼的江小姐。
男人将林秀才踢到一旁,走上前仔细端详着江罗,她心口破了个大洞,留下空荡荡的血窟窿。他又捧起她的手,她的小指处有粒朱砂痣,煞是好看,但此刻的双手却布满皱折,枯槁如树皮。
她的血被抽干了。
“看来还是失败了。”
“人傀不是轻易能炼成的。”
男人喃喃自语,转身“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
官道上,几人撑着伞而行。
那蒲先生倒没至于让他们无头苍蝇般去寻千机线,而是在天书上写了个去处,夜城。
快到夜城时,下起了雨。
傅窈撑伞走在少年身后,气闷踢了踢他的靴子,见皂靴的白底沾上泥印子才稍解气。
季无月转头,眸光不解,问她,“你为何恼?”
“谁恼了,是你挡路了。”
他这几日都避着自己,分明是他无端恼了自己,却反倒怪罪她有恼意,他既不承认,傅窈便也不肯认自己心中有气。
季无月闻言长腿一迈,果真利索从她身前挪开,走到一旁楚云渺那去了。
这人真是……
傅窈气性不减,心头还多了股说不清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股恼意从何处来。
“宿主最近怎么了,感觉你很奇怪。”系统突然开口。
“我哪里奇怪了,只是心绪无端不由自主罢了。”傅窈问他,“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想起什么般,语气变得有些怪异,“你可知道那些被炼成人傀的人,起先也是心智不受控制。宿主的邪魔之体又是炼制人傀的绝佳料子,还是小心为上吧。”
“你是说,季无月可能会将我炼成人傀?”
“未尝不可能,还记得我说的吗,他一定会将你一剑穿心,你猜他会不会浪费宿主这副好料子,剖了你的心,将你炼成人傀?”
怎么越说越骇人了。
季无月再如何乖张无常,也不至于会沦落到钻研这种邪魔歪道的东西吧。
系统猜到傅窈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又问:“他若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如此了解人傀之事。”
他上次可是对傅窈提起过人傀的,甚至具体到炼制人傀的步骤。
傅窈心下有些乱,但眼下她没空琢磨无关紧要的事,而是问道:“你知道千机线吗?”
“自然知晓,千机线是数百年前一傀儡师所制。”
傀儡师?
系统喟叹道:“那傀儡师本也是名除魔卫道的捉妖师,却堕入邪道,还制出了千机线戕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你猜那千机线是做什么用的?”他问,又自顾自答道:“便是拘管操控人傀。”
傅窈心下一颤,怎么千机线也和人傀有关。
系统接着道:“将活人去血、抽筋、剖心,活人却不死,再以千机线锁住周身关节,那人便可听他差使。要炼成一个人傀极其不容易,甚少有凡人能忍住剖心取血之痛而不死,需得有一定修为的人,或是像宿主这般邪魔侵体的人才扛得住这般摧残啊。”
他顿了顿,又想到一事,“只是千机线百年前就被蒲——”
“什么?”
系统话音戛然而止,傅窈追问,系统干笑一声,“我是说那东西百年前就失踪了,想找到怕是不容易。”
傅窈知道他方才想说的是蒲先生,系统果然知道的不少,且对蒲先生的态度十分抵触。
他隐瞒了自己这么多事,那他口中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自己还要依照他的话去做所谓的“任务”吗?
思量间雨已停了,眼前便是城关,即他们的目的地——夜城。
几人刚入城关,便被堵在街头寸步难行。
不知前头发生了何事,人群乌泱泱挤在一处,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谁也挪动不得。
“让开让开,我有要事陪你们耽搁不得。”
身后一大汉高喊,仗着身量高大硬是在人群中撞出一条道来。
傅窈不及闪躲,那身躯猛地撞过来便使得她打了个趔趄,幸而季无月及时拉住了她。
“到我身边来。”
“阿窈,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傅窈没看他,而是径直走到沈澈安身旁,后者便自觉张开手臂虚揽住他。
季无月眸光微闪,她还在同他置气?因为自己这几日没理会她。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所以避着她是耻于忆起那夜之事……
“这都堵了这么久了,两位老爷你们就各退一步,让对方先行又如何。”
“是啊,你们不过别人还要过呢。”
众人怨声载道。
将两头道路堵住的,是两顶华贵的轿子。
轿子两头分别是张李两家老爷,二人素来不和,狭路相逢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剑拔弩张时,人群中一人开口,“张老爷素来宽仁大度,不若就让对面先行,也显得老爷你胸怀深广,气量非凡。”
“孔老弟。”轿内人开口,“不想竟在此处碰上孔老弟,罢了罢了,老夫让他一头便是。”
那人身着和季无月同样的玄色衣袍,腰间亦是别了只捉妖铃,俨然一副捉妖师的打扮,气度却端方周正,端的是君子之风。
这头安抚完人,又去同另一头斡旋,折扇一挥道:“听闻李家二郎在此次春闱上拔得头筹,实是可喜可贺。”
他朝李员外作了一揖,又靠近低语,“你家二郎登科拜官已指日可待,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小小张家置气,岂不跌了自个身份,谁不知张李两家不睦,今日李员外却肯低头让他一步,传出去也是为你家二郎搏一个好名声。”
轿内人思索片刻,“孔老弟说的在理。”
几乎是同时,张李两家的轿辇同时退让出几寸,方才各不相让的两家这会竟是谦让起来了,到最后不知是哪家先过的路,总之云集于此的众人是得以喘息了。
此人看着儒雅端方,处事倒是八面圆通,围观了整场的傅窈如是想。
“走了阿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