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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闭只眼,就能让这份文书出现在皇帝面前。
这样的安插布局,非一日能成。
就像三法司、九玄营,都像是沉寂已久的棋子。
到如今,下棋之人才开始动了。
霍显能察觉,赵庸必也早有所觉,殿内一时静可闻针。
这样的寂静让人心慌,顺安帝忙说:“这么大笔银子,要运出去也惹人注目,派人去追,未必就追不回来了。”
跪在下首的秦威戚戚道:“可国库本就拮据,丢了这么大笔钱,如何同朝臣交代……”
顺安帝皱眉,“先摁下不发便好了!如今又没有用钱的时候。”
霍显终于知道他的眼皮为何突突跳个不停了,他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地说:“微臣今日入宫,有事要禀。”
作者有话说:
霍显:麻了,带不动。
给你们抠个隐形糖:夜里睡着的时候,落落觉得冷,所以往霍显那儿贴贴,于是霍显就睡不着了(狗头),辗转反侧之后干脆背过身,所以落落惊醒时都是贴在霍显背上。
咳,正文没找着合适的地方写这段,当小剧场吧~
第52章
春雨如注, 湿冷压抑的气氛席卷整个京都,巨大的雨幕里尽是药草和糜烂的气味,难得熬过了严冬, 却不见半点初春的新意。
疫病终于在几日后爆发了, 首当其冲便是清河坊, 好在霍显提前布控, 封住了此地,才没让病情继续蔓延, 但染上疫病的时间终归要更早一些,三五日后, 京中其他地方也陆续有人被强行拖到了草棚里, 那是专门为收容病患搭建的棚子,里头日日都有死尸,有的感染上疫病的人不愿进去,哭天喊地。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霎时清冷, 门面也在一天天关闭, 到后来时,连药铺都关上了。
如顺安帝所言,用钱的时候, 眼下正是需要大量用钱的时候,天子脚下是不能乱的, 赈灾款该砸都得砸,于是银库丢失的这笔银子就瞒不了了。
袁祥生不敢担这隐瞒的后果, 早朝时便跪地认下监管失职之罪,连带着秦威一起, 在太和殿上抱头痛哭, 哭得顺安帝的脸色那叫个乌云密布。
这两人每一句自述己罪, 都像是巴掌打在顺安帝脸上,令他无地自容。
待户部两位大人哭完之后,朝堂上下,无不大受震撼。
御史台首当其冲,跨出列将顺安帝指责得颜面尽失,这像是开了口子,这个早朝几乎成了顺安帝的批-斗大会,顺安帝一声不吭,憋屈地垂着头。
但事已至此,追究原因已没有意义,控制疫病才是头等大事,但银库遭窃,户部哭穷,这银子怎么出,从哪出就成了问题。
待内阁与户部商议出个结果时,已过去三日。
而这三日的时间里,顺安帝穷奢极侈地修建行宫之事顿时传遍坊间,百姓不由将疫病死人的缘由一股脑归咎于帝王昏庸。
你看,皇帝宁愿拿钱修建行宫取乐,也不肯拨款赈灾,本就被疫病裹挟的百姓心防崩塌,很难不激起民愤,此时若提国库空虚,也依旧会有人将国库空虚的根源归咎于那座长生殿。
最终,庙堂之上的帝王成了众矢之的。
顺安帝这阵子被骂懵了,慌张地从座椅上走下来,“我听说京中有人聚众闹事,都闹到宫门口了。”
霍显面露倦色,他这几日没阖眼,成日盯着疫病和那笔银子的动向,又刚从清河坊来,满身都是风雨,此时看着慌里慌张的皇帝,不耐的情绪涌上来,又被竭力摁下去。
他好声好气地说:“放心,皇上只要不出宫,便安全。”
顺安帝忙说:“不出宫!朕不会乱来,听说那笔银子有眉目了?”
霍显颔首道:“有一部分走了水路,已经被锦衣卫按在港口,只是这么多日过去,盗贼动作快,其余剩下的恐怕不好找了。”
顺安帝顿觉心疼,闷闷说不上话。
霍显耐着性子宽慰了一番,才从御书房出来,转头往司礼监的方向去了。
雨还在下。
青苔点缀的石阶油光发亮,青石路的水坑倒映着宫墙上尚未凋败的一枝梅,霍显收了伞,带着满身寒气步入差院,“义父。”
赵庸近来憔悴了许多,倦容满面,但睁眼时那一抹厉色仍旧不变,他道:“坐吧。”
霍显便坐了。
赵庸命人看了茶,往暖炉里添了把炭,看着他说:“刚从御书房来?皇上如何了?”
霍显喝了口热茶暖过身子,摇头道:“慌死了,事情闹太大,生怕自己的龙椅坐不稳。”
赵庸嘲讽地笑了声,最后又抿直唇角,问:“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霍显搁下茶盏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次疫病来得怪,或许并非天灾那么简单,银库在这时同步失窃,到了赈灾这一步,必会有所迟缓,此人利用朝廷从商议到拨款的时间差,散布长生殿的消息,激发百姓与朝廷的矛盾,还不止如此。”
赵庸这么问,并非自己想不到,但霍显却不能藏着,知无不言地说:“自上回赌场之事,怀瑾太子的事便已传开,声势浩大,甚至有人说倘若怀瑾太子当年若能篡位成功就好了,如此一来,即便没有证据能洗清太子污名,百姓也不在乎。”
换而言之,如今怀瑾太子若在世,也能成为民心所向,比之帝王昏庸、厂卫横行的世道,污名算得了什么?
赵庸吹了吹茶上浮沫,道:“你觉得是什么人所为?”
霍显脑中几乎立即浮现楼盼春的模样,“难说,有可能是当年的太子党羽贼心不死,也可能是有人借着太子名义挑事儿。”
赵庸合上茶盖,苍鹰似的眼望向门外的雨幕,“这次京中聚众起事恐成契机,只怕要变天了。”
他起身说:“回吧,这阵你出入清河坊,就不要常进宫了,宫里若是出了岔子,可就雪上加霜了。”
霍显应了是,这就起身离开。
出宫的路上,他沉默得有些吓人,他的眼望向寂静空旷的宫道,眸底似是藏着平静的深潭,那深潭底下似有狂风席卷,翻身上马后动也不动,就僵在马背上,也未披雨衣,任雨水洗刷,似是要将身上那股难闻的草药味都洗刷干净。
南月反复张口,还是问:“主子,将军真的还活着吗?”
从霍显看到姬玉落的银戒,确认楼盼春没死,南月虽觉不可思议,但还是兴奋的,可同理,催雪楼背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楼将军,然照如今形式,这场疫病会不会也是将军的手笔……
南月问这话就等同于在问,这场疫病真是将军所为吗?
可他不敢这样问。
楼盼春是什么人,那是霍显的师父,比亲爹还亲的师父!霍显所有的希望与信念都来自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