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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抓住机会反手握剑冲向玉瓮,剑锋在掌心一旋,化作一道弯月圆弧,直直砍向怪物身下与玉瓮连接的部分。

众人只看见沾了他血的桃木剑划过玉瓮上方的空气,时间也似在此静止一瞬。

下一刻,刺耳的玻璃破碎声连绵不绝地响起,连成一线,扎得众人耳膜刺痛。

同一时间,他们看见了足以铭记一生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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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桃木剑砍过的位置往上,空间像摔落在地的铜镜般快速扩出层叠细密的裂痕,进而炸碎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如同打破了两个世界间的屏障,露出一道狰狞丑陋的身影。

世界外的空洞里,怪物张牙舞爪,凄厉咆哮,席卷四周的风变成了人耳可以接收的恐怖长啸,身上滴落的腐臭血肉掉进了现实一侧,将青砖地板腐蚀出滋滋轻响,飞快凹陷的坑洞里冒着青烟。

它从虚空坠入人间,声动云霄。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滂沱暴雨应时而至。

……

天子寝宫侧殿,连雨年意态沉静地坐在窗边,从不住哆嗦的内侍手中接过绷带与伤药,给掌心两道伤口细细抹上、包扎,满脸都是司空见惯的平静。

成为丹澧的这三个月,连雨年见多了死状凄惨的厉鬼,那怪物虽然面目可怖,对他而言除了体型太大,其他的却也不算什么。

久远以前,丹家传人皆有特殊的通幽体质,能见鬼杀鬼,也能用自己的血液将常人不可视不可碰的鬼魂短暂拉到人世,使普通人可以看见、攻击、杀死它们。

真正的丹澧原本没有这种体质,但连雨年穿过来后莫名就有了,这事儿一直令他费解。

玄玉瓮中的鬼已经被天子近卫与暗卫杀掉,鬼死为魙,那庞然躯壳正在快速化为云烟消散,他们再无转世机会。

实在是有伤天和。

今日是事出紧急,往后不可再做这样的事。

连雨年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包扎完毕,连雨年正要起来活动一下,择青却匆匆进来,无比尊敬地躬身道:“丹先生,陛下请您过去一叙。”

“……”

连雨年顿了顿,缓缓站起,随择青走出侧殿。

天子寝殿内点了很厚的宁神香,云遮雾绕,黏稠沉重。

凡事过犹不及,安神的熏香点多了也很伤身,连雨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屏风,一抬眼,竟毫无防备地看见了倚在榻上的男人。

瞬息光阴远,顷刻拉长,顷刻缩短,将十四年岁月与三载别离揉得光影错乱,笼罩在那张变得陌生的脸庞上。

连雨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再见故人时,心底涌上的竟会是这种凄厉尖锐不可名状的感受。

年轻的帝王坐在时光罅隙里,身后窗格渗入细密如水的天光,将他长得宽阔沉稳的体态勾勒清晰。

他褪去朝服与冕旒,一头青丝随意散在肩上,发色水亮乌黑,顺着玄色丝缎寝衣流泻,垂至腰间。

他靠在榻上小几旁支颌小憩,听见响动后睁眼望来,长眉入鬓,凤目点漆,自有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披在肩头的浅杏色长衣却又为他添了几分慵懒矜贵,虽然气质温恬依旧,却早已不似旧时那位文士风流,气质高华的九皇子。

三年啊,真是岁月如梭。

连雨年一时忘了礼数,上下打量着脱离了自己记忆的天子,看着看着,注意力却移到了其他地方,莫名觉得他身上披着的那件长衣有些眼熟。

——无论是袖口不小心被勾出的细丝,或是衣领上绣得歪扭的桃花,都熟悉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不是他生前……不不,小临安王生前最常穿的寝衣外袍吗?!

第5章

说起这件衣物,还有个故事。

临安王武将出身,人高马大,生的几个孩子也随了他的基因,一过十五岁便开始疯长。连雨年与沈青池不过一岁之差,却高出他整整一个头,体态端雅清素,如玉如竹,无论走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比他更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由于抽条得太快,连雨年那时一季要换两次衣物,因着九皇子不受重视,偶尔会碰上制衣局不尽心的时候,偏偏他又不能穿不合身的衣服丢了皇家颜面,每到这时,他就只好让侍从把衣服拿到宫外改改,将就着穿。

这件衣服却是个例外。

某次沈青池犯错受罚,连雨年身为伴读,也得陪着关禁闭。

彼时百无聊赖,他便拿了不合身的衣物自行拆改,打发时间,衣襟上的桃花正是他亲手所绣,还被沈青池昧着良心夸了句心灵手巧。

这花当时看就觉得丑,现在看……

越发丑得扎眼。

连雨年一撇嘴,不着痕迹地藏起表情中的嫌弃,却没有察觉自己盯着陛下出了神。

自登基以来,沈青池很久没再被人如此放肆地观察扫视过。但奇怪的是,他也并不排斥。

顺着连雨年的视线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又将他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沈青池眯了眯眼,心下疑窦陡生,面上倒是不露半分。

扯了扯衣襟,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领口的桃花纹,微微一笑:“丹先生,这是你第二次见朕不拜了。”

闻言,连雨年倏地回神,为他语气中的凛凛寒意所感,突然感觉陛下披着“小临安王”旧衣的事也不怎么值得惊讶了,顿了顿,缓缓躬身。

但就在他拜下的那一刹那,沈青池忽然心痛如绞,眉心用力蹙起,想也没想便伸手虚托住他的手臂。

二人同时一愣,隔着三步距离僵持不动——连雨年是搞不清状况不便贸然行事,沈青池则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何。

半晌,城府如渊的天子率先收拾好情绪,慢慢收回手,倚在小几边沿,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心口。

那里仍在没来由地钝痛,令他看着连雨年的眼神越发幽深。

“罢了,念在丹先生有功,朕不计较你的两次失礼。”沈青池淡淡一笑,“那玄玉瓮与瓮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听他问起正事,连雨年心下一松,虽然仍被疑惑纠缠,但正想先把要紧事解决,就听见他又说:“来人,赐座。”

有侍从循声进来,为连雨年搬了张低矮的坐几。他斜了一眼那小凳子,平静道谢后落座,视线正好对着陛下胸口——那枝从领口延下一节的歪斜桃花。

连雨年没有多想,看着沈青池的双眼解释:“回陛下,此怪物是一种无名厉鬼,常出现于战场之类有无数人死亡的地方,由他们的冤魂与怨煞所化。死的人越多,诞生的这类鬼怪体型便越庞大、扭曲、丑陋,因每只厉鬼形体不同,实力不一,表现迥异,故无法归类取名,只能以无名称之。”

“至于封印它的玄玉瓮……玉瓮本身无甚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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