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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披风,接过灯笼,柔声劝慰,“娘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殿内光晕惶惶,她踏过一重又一重纱幔,外裳褪去,赤足上了脚踏。
“……娘子?”
“娘子,您怎的不上榻,赤足立在地上,多凉啊。”
萧芫垂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后退了一步,玉白的双足有些泛红,她却毫无所觉。
轻应了一声,上了宽宽的拔步床。
躺下,被衾被仔细掖好,最后一重床幔也放下了,圈出一方孤独的天地。
侧首,目光凝过去,看到一点光亮随着漆陶越行越远,漾出如水的波纹,直到彻底不见。
又等了一会儿,萧芫坐起身,靠在引枕上,缓缓将自己蜷缩起来。
偏头望向很艰难才透进的月光。
某一刻,抱着玲珑肩骨的指节骤然紧缩,捏皱了轻薄的寝衣。
她问他时说,便当是她的一场噩梦。
可实际上,现在的日子才更像是一场美梦,一场随时会坍塌坠落的美梦。
她总是怕一睁眼,又是源源不断的痛楚与荒芜逼仄的院落。
而她还活着,活着听锣鼓喧天。她几番逼问丹屏,丹屏才哭着道,今日是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
心口像是一刹碎了,丹屏哭着抱住她,她却怎么也动不了。
李晁,怎么不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
第57章 密报
翌日, 颐华殿。
书房不远的罩间门口,漆陶一把拉住正要往书房送点心的侍女,“先不必进去伺候。”
侍女为难地看了眼手中托盘, “阿姊,那这些点心……”
漆陶伸手,“先给我吧。”
侍女松了口气,行礼躬身退下。
将手中的点心搁在案上, 回身,正巧见丹屏蹑手蹑脚地进来, 忙问:“如何?”
丹屏皱着脸,摇摇头,“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圣上考教的声音也无?”漆陶奇怪。
丹屏:“这倒是隐约有些,就是声音很小,尤其咱们娘子,偶尔才能听见几个字, 静得很。”
漆陶忧愁地叹口气:“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形。”
丹屏叹了口一模一样的气:“是啊,娘子好不容易才让圣上进来, 希望圣上争气些, 别又惹娘子生气。”
漆陶颇有些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想说那毕竟是圣上,她这担心, 是否担心得反了。
不过此时也不是争这些的时候,便沉沉地又叹息一声。
书房内确实很静,静得除了偶尔的问与答, 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萧芫于案前正坐, 李晁在侧面斜坐,彼此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 又似缠着千丝万缕,将每一个微小的神情语态都暗暗牵连。
表面始终如一地平静淡然,可是暗里,有什么在越来越汹涌。
就这般一直持续着,很久很久。
久到十几本兵书越累越高,久到最后一本也在李晁手中合上,也始终不曾爆发。
李晁袖中的手捏成了拳,眼中只能看见她低垂的发端,与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侧颜。
端庄贤淑的壳子包裹住了她,一点儿真实的情绪都吝啬于展露。
如同将他彻底推到了她的世界之外。
萧芫搁笔,抬眸,看到了眼前高高的一摞书。
不由渐生恍惚。
当日他所言的交易,拖了段时日,到今时今日,便算彻底结束了。
黔方之案还算圆满,这些兵书呢,她也认认真真全都读完了。
重生以来的短短三月,像是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连他与她之间,都成了这样全然不同的模样。
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微微地发涩、发疼,有些喘不过气。
撑案起身,身子倏然一软,还未及跌下,便落在了一个坚实阔然的怀抱。
仰头,看到他的眸光晦暗如潮,如山向她压过来。
夏日衣衫轻薄,与他相贴的每一寸肌肤都能很明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肌肉紧绷如石块,死死压抑着什么。
她挣了挣,他握着她的力道一瞬失控,又很快松开。
疼痛如错觉,可萧芫知道,这样的力道,她的腰间定然又要红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退开,轻柔又客气地道:“陛下方才讲解兵书时所举的例子,可是近日边关岳家与北戎的战役?”
李晁呼吸一滞,心像是被她这样的语气刺穿了一个洞,几番忍耐,还是开口:“你想说的,只是这个?”
涩然涌上心头,萧芫眼眶一瞬有些泛红,垂下头,良久,嗯了一声。
李晁咬牙稳住呼吸,忽然动作,不容置疑地拉过她的手,声线有些冷,“想知道,便随我来。”
房门打开,萧芫只来得及给面露愕然的漆陶丹屏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被李晁牵着下了石阶。
李晁回眸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克制地放小了些。
就这样,一路被他拉到了御书房。
今日言曹不曾跟去,此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竟有些喜极而泣。
天知道,萧娘子与圣上冷战时,他都过的什么日子。
下一刻,就被御书房有些大的关门声惊了个激灵。
萧芫回头看了眼门,没什么反应,自顾自拉了个锦杌在御案前坐下。
李晁已经打开了暗格,从其中一格中取出岳家密报,一份份摆到了萧芫面前。
萧芫却没动,微微蹙眉,“陛下这是何意?”
军情密报向来以多种加密方式共同所写,且每一封密报都独一无二,就算能恰巧破解出其中一封,其它的也还是一无所知。
这般严密,他将原件摆在她面前,她如何能看得懂?
李晁沉沉望着她,萧芫丝毫不惧,淡淡回敬了回去。
却不想,他绕过御案,到了她身边。浓密的龙涎香包裹过来,广袖挨着她的鬓发。
他本就比她高上许多,此刻她坐着,他立着,伸出手打开密报时,她像是被他拥了半边身子。
刚想挪开,便听他沉声:“我教你。”
萧芫惊得睁大眼眸,不敢置信看过去。
教她?
关乎朝廷军机政要能用得上密报的,从来没有小事,就算是用这套密法写信之人,也多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满朝也只有他与姑母两个人完整掌握。
现在,他却要教她?
见他指节点在特制的纸张上就要开口,萧芫慌忙摁住,“你大致告诉我便可,不用这么麻烦。”
李晁态度坚决,岿然不动,眸中的沉重让萧芫不自主屏息。
“你是朕的未来皇后,若有一日这样的密报送到了你手上,你却看不懂,岂非延误军机?”
“萧芫,那些兵书,并非只是让你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