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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双眼泛起亮光,晶莹泪珠悬在她眼中。
遥遥瞧见雪中的小村庄,沈鸢唇角忍不住上扬。
快到了。
就快到了。
挽着车帘的手指微微颤抖,沈鸢心底涌起无尽的期望和雀跃。
随后。
她双眼渐渐被震惊错愕填满。
火光冲天,火舌舔舐着沈鸢住了十余年的农舍。
浓重的黑雾在空中涌动,众人挥臂高呼,相互奔走相告。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快!快!”
田婶扯着嗓子高声吼道,一桶接着一桶的水相继倒在熊熊烈焰上。
沈鸢挣脱松苓,一路飞奔至田婶身边,她猛地拽住田婶,声音都在发颤。
“里面、里面有人吗?”
田婶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沈鸢泣不成声,攥着田婶的手腕哭道:“我家、我家还有人在吗?”
田婶忙忙挥手:“哪来的人,你都家去了,哪还有人
。”
沈鸢喜极而泣:“那那那他……”
田婶一张脸灰扑扑的,她缓慢垂下脑袋,双手牢牢握住沈鸢。
“节哀顺变。”她哽咽着,“我和你田叔过去时,刚好看见他们抬人下山……”
谢清鹤那张脸几乎烂了,若不是长袍和乌皮六合靴都对上了,田婶也认不出来。
盖在谢清鹤身上的斗篷,甚至还是沈鸢的。
朔风凛冽,如针扎根根刺在沈鸢心口。
万念俱灰。
她无力滑落在地,眼角留下长长的一道泪痕。
……
不远处。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穿过山林。
谢清鹤石青弹墨藤纹云锦长袍,眉眼如画。
他目光淡淡从村里涌起的浓烟掠过,脸上波澜不惊。
崔武隔着窗子回话:“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他自幼是太子伴读,自然为谢清鹤马首是瞻。
若是田婶在这,只怕会立刻认出崔武就是先前向谢清鹤买扇的“富绅”。
崔武假扮“富绅”是谢清鹤指派,如今烧毁农舍,也是谢清鹤授意。
农舍烧得丁点不剩,即便是有心人想查,也查不出半点和谢清鹤相干的蛛丝马迹。
少顷,马车内传来漫不经心的一声:“嗯。”
落日西斜,金光穿过车窗,落在谢清鹤骨节匀称的手上。
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点着松檀香,烟笼缭绕。
谢清鹤忽的想起那日在雪山下,沈鸢作出的承诺。
彼时光影昏暗,沈鸢不曾看见谢清鹤唇角的轻蔑嘲讽,也不曾听出谢清鹤话中的讥诮。
他从未信过沈鸢。
第19章 苏家
马车在林中穿梭。
山下的村庄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渐行渐远。
萦绕在农舍上方的浓烟逐渐看不见。
崔武高坐在马背上,欲言又止。
半晌。
他俯身,指骨半曲,在车壁上敲落两声响。
“殿下,今日这番,恐怕瞒不住皇后娘娘。”
谢清鹤已经回宫,他先前遇刺的事宫里只有皇后知晓。
皇后三番两次打探谢清鹤是被何人所救,谢清鹤都闭口不谈。
今日谢清鹤这般兴师动众,无异于欲盖弥彰。
崔武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眉:“殿下,要不要我……”
“不必。”
谢清鹤敛眸,漫不经心转动指间的海黄红玛瑙单圈手串。
皇后查到这里是早晚的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计就计。
崔武仍然不懂:“若是皇后娘娘查到沈二姑娘身上,只怕沈二姑娘日后的日子不会安生……”
冷风拂起车帘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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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谢清鹤黑眸淡漠,不偏不倚落在崔武眼中。
飘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冰冷森寒,如腊月的风霜雪。
不寒而栗。
崔武身影一颤,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他低眸,避开谢清鹤冷冽的黑眸,不敢再多言。
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轮的痕迹。
……
落日熔金,众鸟归林。
浓烟滚滚,如浊雾笼罩在农舍上空。
木门几乎烧毁,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廊下的灯笼烧得只剩下半个竹架子,沈鸢身子半俯,自地上捡起。
泪水又一次在眼中打转。
屋内只剩零星的一点火光,田叔提着水桶,往里重重一泼。
寒冬凛冽,田叔却是满头汗珠。
转身瞧见院中的沈鸢,他无奈叹气:“定是隔壁的小孩乱丢鞭炮,不然哪来这么大的火。前儿他们差点将村口的老树烧了,没想到今日会……”
田叔又叹一声,还不忘叮嘱沈鸢,“屋里的木头都烧坏了,你进去仔细些,莫让横梁砸伤。”
沈鸢张唇道谢。
田叔不以为然,摆摆手,同田婶一起回房。
农舍几乎都烧没了,谢清鹤剪的窗花、李妈妈留下的灯笼、沈鸢往日做的香囊……所有的所有,都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沈鸢眼周泛红,纤长眼睫上挂满颗颗泪珠。
上回离开小院,她还是和谢清鹤一起的。
田婶虽不曾明说,可沈鸢又怎会猜不出,谢清鹤死前是怎样的孤独无助的。
她明明、明明答应会回去找他的。
雪山下抬出去的尸首一个接着一个在沈鸢脑中游荡,她想起那夜倚在石壁上奄奄一息的谢清鹤。
他可是也如那些人一样,死前身上连一处好肉都没有,一张脸在风雪中冻得溃烂。
谢清鹤当时半边身子都被压在山石下,也不知被抬出来时,那只手还在不在。
往事历历在目,沈鸢泣不成声,她一只手扶在烧焦的木柱上。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滑落,无声坠落在雪地中。
柱子烧的焦黑,细小的木刺扎入指尖,沈鸢却恍若未知。
若是她没让谢清鹤陪自己上香就好了,若是那日醒来,她没有听信沈殊说的官府在山下救人一说……
就好了。
沈鸢其实也想过出府寻人的,可无奈下人看得紧,沈鸢三番两次想要偷偷溜走,都被府上的管事抓住。
那会她脚上的伤口狰狞,路都走不远,哪里强得过身强力壮的婆子管事。
好容易今日借着李妈妈托梦一说出来,不想得到的,却是谢清鹤的死讯。
十年前少年奋力将自己从虎穴狼窝中拽出,如今,她却救不回他。
沈鸢哭得心口疼,俯身垂首,埋脸于手腕上,呜咽声低低在院中响起。
将近掌灯时分,天色昏暗。
沈鸢立在黑影中,氅衣披在肩上,她却半点也觉察不出温热。
冷。
很冷。
眼前涨起一阵又一阵的白雾,沈鸢站不稳,差点往后栽倒在地。
松苓眼疾手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