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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温声宽慰。
她不知谢清鹤的事,只当沈鸢是不舍李妈妈,不舍她同李妈妈相依为命住了十余年的住处被烧毁。
“二姑娘,擦擦脸罢。李妈妈若是在,只怕也见不得二姑娘这般伤心。”
她拿巾帕擦去沈鸢眼角的泪痕,又打了水为她净面。
松苓半跪在地:“先前来时我还带了些纸钱火烛。”
火折子擦出微弱的亮光,光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火盆中燃起缥缈青烟,沈鸢双目空洞,一张接着一张往盆中丢纸钱。
她手指忽的顿在半空,怔怔扬起头:“……有书吗?”
沈鸢嗓子沙哑,松苓一时听不清,诧异:“什么?”
沈鸢站起身,提裙疾步往屋里赶。
她曾经为谢清鹤做的书案早化为乌有,只剩零星的一点火屑子,哪里还有书的身影?
寒风在沈鸢身后徐徐掠过,荡起满院的荒凉孤寂。
沈鸢魂不守舍站在门前,终是忍不住,捂脸放声大哭。
身子轻飘飘,似浮萍飘落在地。
满腔痛楚哽咽在喉咙。
倏地,沈鸢眸光轻顿。
她看见了压在灰烬之下,一张金黄的书签。
是上回那位公子所赠。
……
更深露重,庭院中结满薄薄的一层冰霜。
雪珠子在廊庑下摇曳,如柳絮纷飞。
佛堂灯火通明,白釉莲瓣烛台置在沈鸢手边,明亮的烛火映照在她眼中。
沈鸢遍身纯素,鬓间只挽一只木簪子,就像先前谢清鹤在时一样。
福卷草纹瓣式盒中供着十来卷经书,都是沈鸢这两日抄完的。
她似是不知疲倦,不知困乏,日夜跪坐在书案后,为谢清鹤抄经祈福。
屋内点着沉木香,松苓悄声推门而入,她手上提着攒金丝海兽葡萄纹攒盒,蹑手蹑脚行到沈鸢身旁。
“二姑娘,您今日都不曾用饭。我从厨房拿了些果子来,二姑娘多少吃一点。”
她低声苦劝,“刚大病一场,倘或有个万一,李妈妈也不会安心的。”
沈鸢眼都未抬:“放着罢。”
听着还有回旋的余地,松苓面上一喜,忙不迭掀开攒盒。
“厨房今日做了红豆糯米汤,二姑娘可要喝一口,这红豆熬得软糯香甜……”
“有樱桃酥吗?”
沈鸢忽然出声,她嗓音喑哑,黑眸溢满红血丝,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 网?址?F?a?布?Y?e?????ū???ε?n??????????????????м
沈鸢轻声呢喃,“我想吃、想吃明月楼的樱桃酥。”
那是谢清鹤曾经喜欢的糕点,她也想尝尝。
松苓错愕,忙忙接话:“这个容易,我让婆子跑一趟
。明月楼的桃酥也做得好,姑娘可要……”
迟迟没有等到沈鸢的声音,松苓狐疑转首。
晃动烛光中,沈鸢一手撑头,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衣袂上沾染两三滴墨水,漆黑墨迹晕开。
沈鸢一双秋水眸子轻阖,气息平稳。
朔风呼啸,在园中肆意翻涌。
松苓拖着双膝上前,轻手轻脚为沈鸢披上狐裘。
攒盒又一次盖上,朱漆槅扇木门掩上瞬间,遥遥却见沈殊从乌木长廊的另一端走来。
衣裙窸窣,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玉竹。
不同于沈鸢遍身的素白,沈殊通身珠翠,云堆翠髻。
她手中抱着暖手炉,皱眉望向松苓身后的佛堂:“她还在里面?”
松苓福身行礼:“是。”
沈殊双眉皱得更紧:“这都过去多少日了,难不成她还想日夜为李妈妈抄经?”
沈府上下都以为沈鸢是在为烧毁的屋舍、为逝世的李妈妈伤心欲绝,无人知晓真正的缘由。
松苓无可奈何:“二姑娘连着五日都不曾踏出佛堂,废寝忘食,我怎么劝也没用。”
佛堂平静祥和,空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沉香。
沈殊抚着腕上的金镶玉手镯,绛唇轻启:“她先前出府,只去了养安堂和天香寺?”
松苓跪在地上,叠声:“是是,大姑娘明察,那日二姑娘确确实实只去了养安堂和天香寺,还回了乡下。”
“她可见过什么人,听见什么话?”沈殊漫不经心。
松苓冥思苦想:“……没、没有。”
庭院树影婆娑,参差不齐。
沈殊目光悠悠落在那扇紧闭的朱漆木门后,声音不高不低。
“那就好。”
“父亲今日已经将二妹妹的庚帖送去苏家,想来两家好事将近,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若是让二妹妹知道那苏家……”
沈殊忽的收声。
“罢了,这事父亲不让二妹妹知道,你们也都管好自己的嘴。若有人敢乱嚼舌根,我定不会轻饶。”
沈殊一面说,一面往回走。
庭院平静如铜镜,一点风声也无。
沈鸢立在门后,指甲掐入掌心。
她不能再留在沈府了。
第20章 置办嫁妆
明月高悬,云影横窗。
青石板路上落满皑皑雪色,推窗往外探去,园中悄然无声。
婢女手持羊角灯罩,无声穿过乌木长廊。
金丝藤红漆竹帘垂落在地,映着满室的光辉。
管事跪在下首,满脸堆笑:“老爷,苏老夫人听闻二姑娘前几日往养安堂捐赠银两,心中欢喜无比,叠声称赞二姑娘仁慈善良,又道老爷教女有方。”
两家相互换过庚帖,彼此对这门亲事都喜闻乐见。沈父高坐在上首,一手托着茶盏,笑声爽朗:“她终归姓沈,既是我们沈家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管事笑着附和:“那是自然,我们二姑娘命中带福,天香寺雪崩,也就我们二姑娘死里逃生,逢凶化吉。若不是为着这个,苏老夫人也不会急着迎二姑娘入门。”
管事双膝跪地,拖着上前,他从袖中掏出一物,恭恭敬敬送到沈父手中。
“这是二姑娘的嫁妆,还请老爷过目。”
薄薄的两页纸,不过是些劣田差铺,赚不到什么银子。
沈父垂首凝眸,沉吟抚须:“着实多了些。”
管事一愣:“那我再减去一二?”
“罢了,就这样。”沈父扼腕叹息,“好歹也是我的女儿,嫁妆多给些也无妨。”
“老爷仁慈。”管事出声奉承,又道,“府中上上下下我都打点好了,这事谁都不许说漏嘴。只是有一事,老奴不知该说不该说。”
管事欲言又止。
沈父抬抬手,示意管事继续。
管事提心吊胆,低眉顺眼:“昨儿大姑娘去了一趟佛堂,她没见着二姑娘,只是将二姑娘身边跟着的婢女敲打了一番。”
沈父惊讶:“殊儿?好好的,殊儿去找沈鸢做什么?如今跟在沈鸢身边的,又是哪个婢女?”
管事实话实说:“是从前跟着大姑娘的松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