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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婆子上前,不由分说架着沈鸢往后拖去。
那一角斗篷渐渐从沈鸢指尖滑落。
雪珠子凝聚在沈鸢指尖,化成透骨的冷意。
她看着谢清鹤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他不留情面拂开自己,扬长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谢清鹤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曾有过片刻的停留。
他甚至连犹豫也没有。
婆子力大如牛,任凭沈鸢如何挣脱都无动于衷。
长街在晃动,在倒塌。
耳边是沈父怒不可遏的骂声,长指对着沈鸢,破口大骂。
“那是太子,你以为你是谁?把她给我带回府,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了。
谢清鹤是太子。
那样的天潢贵胄,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会愿意让旁人知晓自己同他的关系?
怎会乐意旁人知道他在乡下的不堪过往?
沈鸢忽然低低笑了两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抚着心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沈鸢彻底晕倒在雪地中。
……
沈府彻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日。
府门洞开,婆子手持珐琅戳灯,匆忙往佛堂走去。
“夫人,沈二姑娘找到了。”
嬷嬷喜笑颜开,长松口气。
明亮的烛火在她手中摇曳,照出她沧桑年迈的一双眼睛。
沈夫人立在廊庑下,捻在指尖的佛珠停止转动。
她悠悠睁开双眼,目光缓慢落在花墙上的婆娑树影:“知道了。”
转首侧眸,楹花木门紧闭,半点光影也透不出。
嬷嬷心领神会,俯身开门,为沈夫人挽起猩红毡帘。
佛堂彩烛辉煌,影影绰绰。
沈殊跪在蒲团上,闻得母亲的脚步声,她立刻起身转眸。
对上嬷嬷一双弯弯笑眼,沈殊踉跄往后退开半步,跌坐在蒲团上。
她喃喃自语:“怎么会,她怎么会……”
沈夫人面色凝重,往旁瞥一眼。
嬷嬷颔首,挥挥袖子,带走屋里侍奉的婢女婆子。转眼,佛堂只剩沈殊和沈夫人两人。
母女俩相互对峙,一高一低,一站一坐。
沈夫人缓缓踱步至彩烛前,亲自上香。她目光淡然平和:“你以为她真能离开汴京?”
沈殊半跪在地:“怎么不能?”
她梗着脖子,反唇相讥,“若不是母亲从中作梗,向父亲通风报信,只怕小鸢早就离开了!”
重重一巴掌落下,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在佛堂响起。
沈夫人气急攻心:“若不是我,你父亲只怕早将你打死了!”
胸膛上下起伏,沈夫人扶着香案。
“就算你父亲饶过你,苏家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苏家是好糊弄的,若是知道你误了苏亦瑾的性命,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赔!”
从小到大,沈夫人只对沈殊说过两次重话,回回都是因为沈鸢。
沈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坐在太师椅上大口大口喘气。
“害人精,那母女两个都是害人精,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沈殊一只手捂着脸,为沈鸢抱不平。
“小鸢的事同她姨娘有何干系?她从小就养在我院子,若是被人带坏,那也只能是我!”
沈夫人怒目而视:“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她留在你房里!沈殊,你如今是为着一个外人,顶撞你母亲吗?”
烛火摇曳,昏暗光影徐徐流淌在沈殊脚边。
一滴泪水无声从她眼角滚落。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妹妹,是我亲手养大的妹妹。别的小孩第一次会说话,都是喊娘亲,只有她喊的是姐姐。”
沈殊眉眼低垂,泪水溢满眼眶,“她叫我姐姐,我怎么能、能不护着她?”
泪如雨下,沈殊低声啜泣,泪流不止。
她想起自己第一回 见到沈鸢,那会她还小,不会说话,小小的一团裹在襁褓之中。
碰见别人都是号啕大哭,只有看见沈殊时,才会咧嘴大笑。
那会沈鸢差点被生母掐死,沈父怕落得后宅不宁的名声,无奈之下只能将沈鸢送到沈夫人膝下。
本来也只是权宜之计,谁知那小家伙竟意外入得沈殊的眼缘,此后随沈殊同吃同睡,形影不离。
沈鸢牙牙学语时,是沈殊陪着;蹒跚学步时,亦是沈殊教的。
沈殊在外人眼中嚣张跋扈,唯有对自己这个妹妹有求必应,恨不得摘星捧月哄她开心。
直至沈鸢生母出事。
沈殊自以为能护住沈鸢一辈子,不想她只是回了趟外祖家,沈鸢便让人拐走,还差点死在歹人手中。
“小鸢很乖,没有我的话,她定不会私自跑出府。”
沈殊哑着嗓子,怒目切齿,“是父亲,是他故意……”
沈夫人勃然大怒,茶盏重重摔在地上,溅起满地的碎片:“你给我住嘴!”
“人在做天在看,父亲既有胆子买通歹人残害小鸢,怎连说都不敢让我说了!”
“你——”
沈夫人疾言厉色,指着沈殊的手颤颤巍巍,差点伸不直。
她原也是高门大族出身,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会仍被沈殊气得发抖。
迎着沈夫人愤怒的双眸,沈殊半点畏惧也无。
她扬首,双眼呛出泪花。
“母亲,我听你的话。”
沈殊似是陷在过去的回忆中,喃喃出声,“你说若是想护小鸢周全,就不能让父亲记起还有她这个女儿。”
这话沈殊听进去了,也相信了。
小的时候或许还将信将疑,可这些年年岁渐长,沈殊才逐渐懂得沈鸢为何会在那夜让歹人掳走。
沈父痛恨姨娘与他人私通,害自己颜面尽失,连带着看沈鸢也不顺眼。
他本是想让沈鸢无声无息死在歹人手中的。
沈殊气愤不已,为沈鸢不值,也为她鸣冤。
“小鸢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父亲为何还是不愿放过她。母亲也知苏家是不好得罪的,我有母亲护着尚且不敢同苏家对立,那小鸢呢?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沈殊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风雪飘摇,疾风在窗下呜咽。
沈夫人身心俱疲,一步一步离开佛堂。
佛堂廊下垂手侍立的都是她的心腹婢女,不怕他们说漏嘴。
沈夫人揉着酸胀的眉心:“这两日盯着她,二姑娘出嫁前,不许殊儿离开佛堂。还有,今夜之事,不许任何人提起半句。若有人问起,就说殊儿被我拘在佛堂抄经。”
嬷嬷点头,温声安慰:“夫人放心,都吩咐下去了。这佛堂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人敢嚼半句舌根。”
嬷嬷欲言又止。
她一直站在门口伺候,自然也听见里面母女两人的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