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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
嬷嬷叹口气,好言相劝:“待姑娘大了,自然会懂夫人的一片苦心。”
沈夫人摆摆手,满腹愁思落在紧皱的双眉间。
“别的事我也不敢指望,只求她莫要招惹是非,平平稳稳过完
这一生,我就知足了。”
佛珠再次捻在手上,沈夫人轻声念了两句佛。
“那个赵妈妈……如今在何处?”
“还在柴房关着呢。”
沈夫人漫不经心转动佛珠,眼中掠过几分凉薄。
“主仆一场,明日给她家里送去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好好为她操办后事。能为主子效力,也算她的造化了。”
这是留不得赵妈妈的意思了。
嬷嬷面不改色:“夫人仁慈,赵妈妈若是知道,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
沈鸢昏睡了半夜。
晌午将至,日光满地。
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有沈殊,有谢清鹤。
眼皮沉重,沈鸢嗓子干得冒烟。
入目还是自己在沈府的厢房。
青纱帐慢低垂,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中点着安神香。
隔着黄花梨木嵌玻璃仕女图屏风,松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帐中。
“一碗燕窝粥罢了,厨房怎会没有?定是那起小人踩低捧高,你让开,我倒要问问管事,姑娘如今还未出嫁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想向苏家如何交待!”
……出嫁?
苏家。
袅袅青烟弥漫在沈鸢眼前,她缓缓回神。
许是刚历经一场大悲大怒,沈鸢心口涌起一阵接着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一手扶榻,连声咳嗽。
松苓忙忙转过屏风,拿茶碗在热水中滚了一周,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递到沈鸢唇边。
“姑娘,仔细烫。”
她轻声细语,“你如今伤了嗓子,可得小心护着,再不能如先前那样莽撞。
松苓强撑镇定,可眼中的红血丝却怎么也瞒不住。
话犹未了,簌簌泪珠滑落鬓角。
松苓匆忙拿手背擦拭,可越用力,眼泪流得越凶。
沈鸢无力递出一张帕子:“给。”
松苓垂首敛眸,自责不已:“姑娘怎么那么傻,若是早告诉我,我也好、好帮着姑娘。”
一面垂泪,一面絮絮叨叨。
“我知道姑娘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大姑娘也不让我说,可从前在……”
松苓一时嘴快,竟忘了沈鸢的忌讳,差点说漏嘴。
沈鸢掀起凤眸,竭力压住喉咙的咳嗽声:“从前什么?”
眼角瞥见枕边拿丝帕裹着的玉佩,沈鸢福至心灵,拿起来仔细在掌心端详。
玉佩的纹路她少说也瞧过百来回,她一直以为这玉佩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如今想想,处处透着破绽。
母亲那样怨恨自己,巴不得勒死沈鸢,这样的人,怎还会给沈鸢留念想。
“这玉佩是我给你的,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沈殊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沈鸢双眉紧皱,额前隐隐作疼,似有人拿棒槌敲落在自己头上。
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金戴银,腕间的镂空鎏金铃铛清脆响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一手抱着纸鸢,眉开眼笑朝杨柳下的女子跑去。
“姐姐姐姐,你瞧,小鸢做了纸鸢。”
“姐姐,你手里拿的什么,好吃吗?”
“姐姐,怎么你有夫人送的玉佩,我就没有,母亲她……她连见我一面也不愿。”
女子嗤之以鼻:“这有何难,我送你就是了。一枚玉佩罢了,也值得你这般惦记。等会我让人去开库房,你喜欢什么只管挑去,不必问我。”
……姐姐,姐姐。
沈鸢喃喃出声,眼前水雾氤氲,一滴泪水砸落在玉佩上。
松苓大惊失色,正想着扬声请太医过来。
沈鸢伸手阻拦:“我、我没事。”
晕晕沉沉,沈鸢头重脚轻,她一只手抓着帐幔,惨白的薄唇透着病中的孱弱。
松苓泪眼婆娑:“姑娘这是……都想起来了?”
沈鸢峨眉蹙起,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一点。”
她想起自己幼时常跟在沈殊身后跑,想起她送自己的玉佩。
沈鸢小时候那样无法无天,多半是沈殊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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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倚在青缎迎枕上,三千青丝柔顺滑落在手边,任由松苓伺候自己吃药。
松苓小声絮叨,眉眼难掩雀跃:“这也无妨,常言道病去如抽丝,兴许过些日子,姑娘就都想起来了。”
她抚掌,粲然一笑:“大姑娘若是知道这事,指不定得乐上天。”
沈鸢遽然一惊:“她……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话落,沈鸢翻身下榻,急不可待想要出门寻人。
松苓赶忙拦住:“姑娘放心,大姑娘在夫人那里呢。有夫人在,老爷不敢做什么。”
沈鸢半信半疑望着松苓。
松苓打包票:“这话我不敢扯谎,姑娘自己去府上打听一圈就知道了。”
她挽唇,故意说些俏皮话哄沈鸢,松苓夸大其词,笑着揶揄。
“大姑娘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这些年她什么荒唐事没做过,回回都是夫人出面,为她收拾烂摊子。”
这话从松苓口中说出,称得上出言不逊。
可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松苓此刻也顾不上别的。
松苓垂着眼睛,强颜欢笑,“姑娘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她其实不敢说实话。
沈鸢此刻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松苓敛去唇角笑意,踟蹰着如何开口。
沈鸢眼尖:“怎么了?”
松苓欲言又止:“有一事,我不知……”
话音未落,倏尔闻得廊下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十来个婆子捧着妆奁,鱼贯而入。
绿地粉彩开光菊石青玉多层妆奁中设有梳篦和犀角梳等物,另有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中装着三百两银子,以及地契田产。
嬷嬷皮笑肉不笑:“这是夫人给二姑娘的添妆,夫人近来犯头风,大姑娘在一旁侍疾,明日大喜恐怕……”
沈鸢张口打断:“姐姐……可还好?”
嬷嬷意味深长看了沈鸢一眼:“姑娘是盼着大姑娘好,还是盼着她不好?”
松苓冷下脸:“放肆!”
她自小在沈殊身边当差,比旁的婢女奴仆都得脸,自然见不得自家主子受欺负。
嬷嬷皱眉:“松苓姑娘的性子也该改改了,在家里就算了,难不成去到苏府,也是这样莽撞吗?”
沈鸢拿茶盖轻轻撇去茶沫子:“松苓是姐姐送到我身边的,嬷嬷这话是在说姐姐管教不好,还是我管教不好呢?”
嬷嬷一怔,往后退开半步,不情不愿:“老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