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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群中，一定会引起骚动。

“圣都里认识我的人倒是有很多，知道我是圣子的人没有几个，所以不必担心。”莫尔说。“教廷之外的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圣子’，顶多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更何况，‘圣子’不应该出现在外面，这是常识。”

圣子不会像这样、和个普通人似地走在大街上，这的确是常识。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生来就要被关在围城里，是件残忍的事。

只是没有几个人会将圣子视而为人。

艾西悄悄回握住莫尔的手。

神殿渐渐远了，他们走在富人区里，路边时见富丽堂皇的宅邸和教堂。道路宽阔而整洁，积雪都被铲在路边，慢慢等待融化。冬天不是个适合参观的季节，教堂的金顶上残留着雪，没有晴日时那连片熠熠生辉的光彩。

游人变少了，居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艾西见到了许多新奇的店铺，药店的名字前面明晃晃地标着“魔药”字样，还有专门卖魔晶和魔法道具的商店。

只有在圣都才能见到这种地方，在其他任何城镇懂魔法的人都是稀罕角色。

“要进去看看吗？”莫尔问。

艾西连连点头。

商店老板并未因他们只是两个打扮普通的年轻人而有所怠慢，在圣都这地方，遍地是大主教大神官，加上那些高阶骑士，各国驻扎在此的使臣，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到处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艾西见到了装在精致玻璃器皿里的魔药，只有一小管，价格却令人咋舌。蓝丝绒垫子上摆着各色闪闪发亮的魔晶石，大多来自于矿产，有几块成色最好也最为昂贵的，是从魔物体内剖出来的，还有镶嵌着这些石头的权杖、戒指与手套。

店主殷勤地为他们介绍着作用，魔药能够让人青春永驻、强身健体；魔晶石即使时不懂魔法的人拿着也有好处，能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等等。

它们的统一特点是价格高昂。

虽然看起来很新奇，但很遗憾，没有一件她买得起。

艾西本来对自己的资金储备很有信心，这信心在称得上离奇的标价面前消散无影。

“有什么想要的吗？”莫尔问。

于是店主殷切的目光也转到她脸上。

艾西摇头：“不要。”她看了一眼柜台里的东西，更加坚决了：“完全不要。”

“想要魔晶石的话，我那儿还有很多，不过，它们对强身健体倒是没什么用处。”莫尔说。

店主的笑容有些发僵，店内的另一名顾客则是多打量了他们两眼，也把手头的魔晶石放下了。

赐福

知晓魔法的神官和骑士们从来不会来这种店里凑热闹，它们专供有钱的富人炫耀财富。

这样的店铺背后多半也有什么大人物为之撑腰，为大神官们提供除教廷微博薪资以外的收入。

当然，偶尔也有闲得无聊的人会来拆台，比如现在这一个。

显而易见，这很可能是惹不起的人物，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

店主只能微笑着等待这年轻男人在女人面前出完风头，而后离开这里。

走出店门时，那女孩还在问着魔晶石和普通宝石的区别。

又是一个富家公子在诱骗普通人家的女孩。店主心想。这样的事他见多了，再过不久，这女孩就该失去贞操、名声败坏，不得不胡乱嫁给某个男人。富人玩弄穷人，总是那么简单。

这份揣测自然不能为已经离开商店的年轻男女所知晓。

“要是妈妈晚几天走就好了。”在逛到魔药店时，艾西还很惋惜地说道，“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那可不一定。莫尔心想。露西·亚当斯应当不会愿意在教廷的眼线监视下行动。

暗影骑士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背后，人数不下于三个，高规格的待遇，不是谁都能有此殊荣。

教廷当然不会允许他们独自出行，何况他有过擅自出走的前科劣迹。

裁缝铺在玻璃橱窗里挂着一件紫色的华丽的神官长袍，紫色是属于大主教的颜色，那之下的神官通常穿黑色，那之上的红衣主教着红袍。

这种常识艾西也知道，只有教皇才能穿白色。

她想起来，莫尔的衣袍也是白色。

忽然钟声响起，远近皆有，此起彼伏。

“是教堂的钟声。”莫尔说，“还有一刻钟就是正午，赐福要开始了。”

人们在大教堂门口依次排着队进入。这是圣都城里最大的一座教堂之一，建在富人区，往来的是衣冠楚楚的贵客。

她哦了一声，莫尔已经拉住她的手排在队尾。

其实参观教堂赐福不在艾西的计划之内，她不是教徒，而莫尔是从小住在神殿里的圣子，想必对这些东西已经感到厌烦了。

人一个个走进去，站在门口的牧师冲每一个来客点头致意，似乎对他们的面孔都熟记于心。轮到他们时，莫尔冲他展示了什么，牧师微微颔首，将他们迎进教堂内。

“你给他看了什么？”落座后，艾西附耳问道。

“骑士徽章。”莫尔说。

虽然并不是属于他的那一枚——那枚早就丢在了幽密之森里面。

今日前来布道的是身着紫衣的大主教，人们特地为此而来，坐满教堂的听众鸦雀无声地聆听他讲解教义中的经典。

这是艾西来过的最大的教堂，厅堂广阔，日光明亮。大主教的背后立着一座高大的尊神塑像，微微颔首，低垂眼睛，注视满室信徒。

在从前很长的时间里，艾西都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来一趟圣都。那时她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某间教堂里，聆听布道。

虽然她不信教，对那些教义也没什么了解，但人们都说，被神见证过的婚姻会更幸福美满。她会和她的未婚夫或者丈夫坐在底下，等待牧师将赐福的圣水洒在他们头顶。

艾西偷偷看过去，莫尔坐在她身边，意料之外地听得很认真。

虽然路线上出了一些偏差，但论结果，也没差太远么。她心想。

牧师沿着两边过道依次为他们播撒圣水。教堂里的所谓圣水其实只是普通的水，就像圣餐也不过是一般的面包和红酒。

牧师来到他们中间，轻声询问他们想要请求怎样的赐福。

“婚姻。”莫尔说。

牧师于是用手蘸了蘸盆中的圣水，洒在他们头顶，口中念道：“尊神在上，圣日的光辉下，你们的姻缘必将平顺和乐。”

艾西的眼睛跟随着牧师的手势，几滴冰凉的水落在额头上，微微一冷，但她心里觉得很高兴。圣水是假的，然而这的确是在尊神眼前的赐福。

“我记得，”莫尔低声对她说，“你说被神祝福的婚姻会更圆满。”

主讲台上的大主教趁这闲暇，微笑着环顾底下的听众，他忽而从人群中看见了某张似曾相识的脸，面上的笑不由得凝滞了一瞬。他思考片刻，决定当做没有发现。

无论是哪位大人物，当他们带着不是妻子的女人在外面时，都装作没有看见的好。何况，说不准是他看错了。

那位大人当下可不应该出现在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