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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小的两团，那样太孱弱了。起码得等到它们长成人类婴儿的大小，或者比那更大一点，她才能安心。

这段日子艾西时常给家里人写信，事无巨细地跟他们汇报孩子们的发育情况——卵的发育情况。露西对她产下了魔物的卵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但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即将拥有两个外孙这个事实。

正在人间游荡的卡玛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写信来问孩子是男是女，她可以提前为它们置办一些衣物。

“是女孩。”莫尔告诉她，“两个都是。”

女孩，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更像莫尔还是更像她，出生时会是人类的模样还是魔物的模样。

她们每天都要吞噬大量的魔力，壳中小小的胚胎也越长越大，已有了清晰的人形。她们很喜欢贴近卵壳，隔着壳碰触母亲的手掌，然后魔力震颤，好像是她们在一齐发笑。

“这是我们的孩子。”艾西握着莫尔的手去触碰她们，“你看，她们也知道我们是父母。”

她们当然知道。对魔力的敏锐感知是与生俱来的，她们已经能分辨出善意与恶意。胚胎在卵里游来游去，过不了多久就要破壳而出。

待到她们出生，又会变得更加麻烦。

“日后这里就不只有我们两个了。”艾西弯起眼睛，为预想里的图景而高兴着，“等她们再长大一些，就会在房间里到处跑来跑去。一定会长得跟我们很像——就算不像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也可以教她们魔法。我还能带着她们去给我妈妈他们看，如果看见了孩子，说不定妈妈会变得没那么讨厌你。”

寂寥的湖底宫殿里将迎来两个新生命。

孩子会和他们流淌同样的血与魔力。

她们诞生自爱意里。

在魔物漫长的人生中，又有两个新的生命和他们产生了联系。

人类的寿命是有尽头的，一眼可以望到的尽头。有那么一天，她的舅舅们会离世，她的母亲，她的姑姑，乃至于卡玛。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一一离她而去，躺在墓地里长眠。

再过几十年，教廷里不会再有认识莫尔的人。他们可能听说他是曾经的圣子，但他们不会知道他是怎样在神殿里长大，曾为人类时是什么模样。

终有一日，他们与森林之外的联系会被彻底斩断，甚至会忘记自己曾是人类这件事，忘记自己为什么而存在。

“我们还可以教她们人类的知识。”艾西说，“首先要教她们识字，能读书籍和诗歌，还有……还有要教她们算数。”

“还有音乐，绘画，魔法和剑术。”莫尔握住她的手，也将她的人环在怀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把一切慢慢教给她们。”

“我在想应该给她们取什么样的名字好。”艾西抬起头望着他，“我列了好多个呢。”

很多年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会长大。她们可以去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也可以留在森林。她们也许也会诞下后代，也许不会。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留下了新的，无法割舍的联系。

“我们会陪着你的。”艾西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曾经立下的誓约不可磨灭，直到尽头为止。

骨接着骨，肉连着肉，血溶着血，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血之契

审判

新年过后春天总是来得很快。

节日更替，修女送来新衣。她们抱着一叠叠崭新衣裙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填满更衣间中的几方衣柜。

这算是贿赂吗？艾西摸着衣柜里那些从未见过的款式和布料，心想。教廷好像的确很希望她能留下。

莫尔此时不在。新年到来后，有许多事等着他。教廷的审判也好，日后的计划也好。

她仍然没能下定决心留下还是离开。

要是能一切顺利就好。她如此希望着。

圣骑士一共七位。

算上藏身暗处的日影骑士团，则有八位。

他们皆是人类中一可敌百的精英翘楚。

如今八位圣骑士中的五位都在圣都。这不同寻常的集中是因为前阵子发生的大事。圣子堕落为魔物——尽管只是差点。那阵子教廷内部的大人物们就在为该不该直接处死圣子而吵得不可开交，现在这争论仍未止歇。

教廷的重大事宜理应由红衣主教御下的一百二十二人的枢机主教团共同决定，只是理论。

哪怕一百二十二人全部赞成要砍下圣子的头颅，只要教皇说了“不”字，那圣子就一定安然无恙。

枢机主教不过是红衣主教们脚下的走狗罢了。吉恩懒洋洋地想。至于他们这些骑士，就比那要好上不少——他们是教皇的狗。

吉恩正站在高大石柱背面的阴影处，注视着其余人，又不被其余人所注视，一如往常。

作为教皇的耳朵，作为教皇的眼睛，作为教皇看不见的手。

日影骑士团很少参与那些麻烦的纷权力争，他们只听令于教皇，怎样匪夷所思罪大恶极的指令，只要是教廷之主的意志，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比起圣日，教皇才更像是他们的神。

身为日影之首，必须从不摇摆，从不倾斜，从不站边。

不过出于私心，吉恩更希望年轻的圣子接管教廷。

比起醉心于权术的主教，反倒是不着边际的圣子更靠谱些。起码他不会因为“巩固势力”或是“排除异己”这样愚蠢的理由，在骑士团中到处安插自己的势力，把有才干的人撤职，将无能的蠢材扶上高位。

其他骑士多少存有这样的想法，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三位圣骑士直接去向教皇求了请，何况人总是难免偏心于自己培养长大的继承人。

听说圣子仍无法使用魔法。

有没有魔力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影响不了权力的更替。更何况谁知道所谓的失去魔力是真是假。

只看圣子本人怎么想。

按理来说没人会把唾手可得的权力丢在脚边。但那位殿下却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他被一只不入流的魅魔迷得五迷三道，丢光了教廷的脸面。

新年已过，到了该清算惩罚的时候，从秋天拖到而今冬季快要结束，这事迟早要有一个结果。

年轻的圣子正单膝跪在圆顶大殿的中央，静待审判。

擅离职守、私闯森林，秽乱通奸，勾结魔物，自愿堕落。

每一条都是极大损害教廷信誉的重罪。

圣骑士与主教们依次坐于席上，圣子恭谨地低下头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他的面孔。

吉恩眯起眼睛，将席上的人影一一看过去，人人看起来面容严肃，就是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三位红衣主教还是老样子，比几年前看起来更老，但又不至于老到过几年就要退休的地步。

至于骑士方，赛门依旧在那闭着眼睛装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希欧多尔，最年轻的圣骑士，成日摆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贵族出身，很受教皇赏识，与红衣主教中的一个沾亲带故；其余两个，夏佐和拜伦，一个端坐不语，一个双手抱臂，都在等待结果。

最